邵友梅是大行家,目光一掃之下,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悄然進入室內,正待一手向忘我大師的靈台穴搭去時,忘我大師適時避了開去,並低聲說道:盛意心領,我們到外面再談。
說著,已起身當先向外面走去。
邵友梅眉峰再度一蹙,向林志強投過深深一瞥,也跟著走向外間。
兩人回到外面房間中,重行坐下之後,邵友梅才輕輕一嘆道:大師,你這是何苦來!
忘我大師笑了笑道:不要緊,我還有所保留,至少比一個普通人還強壯得多。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含笑接道:以後的江湖,是他們年輕人一代的天下了,我已經皈依我佛,這一身真力留在身上,等於是暴殄天物,何不用來成全一個年輕人哩!
原來就在這不足一個時辰的時間中,忘我大師不但已使林志強恢復了神志,也將自己那數十年修為的內家真力,轉輸給林志強了。
邵友梅正容說道:只是,你這一份恩情,教那孩子怎麼承受得起?
忘我大師淡然一笑道:江湖中人,施恩不望報,如果我這行為,也算構成一種恩,那我倒要破例要求他,希望他能有所報答。
邵友梅笑問道:大師希望他如何報答呢?
忘我大師正容說道:第一,我以翡翠船船主的身份要求他繼續我的衣缽,並將翡翠船武學,發揚光大,造福武林。
邵友梅正容說道:這個,我以他師父的身份承諾,沒有問題。
忘我大師接道:第二,我,本已萬念俱灰,唯一未了的心願,是兩個女兒終身尚無所托,現在,我也要求你這位作師父的,代他承諾下來
邵友梅截口答問道:你的意思是要將兩位女兒嫁給他?
忘我大師點首接道:正是。
邵友梅接問道:還有嗎?
忘我大師道:沒有了。
邵友梅笑道:這是普天之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事,如果這也算是感恩圖報,那麼,我相信這世間,再也不會有忘恩負義的人了。
接著,又正容說道:不過,有一點,我不能不提醒大師你一聲,林志強這娃兒,除了已經有了個未婚妻之外,還有一個對他一往情深的紅粉知己
忘我大師笑了笑道:邵大俠說的是周幼梅和柳如眉兩位姑娘?
邵友梅點點頭道:不錯。
忘我大師笑道:那是不成問題的問題,男人家多娶兩個老婆,算得了什麼呢!
門外傳來古若梅的笑語道:大師還沒返俗,就準備要多娶幾個小老婆了?
隨著語聲,古若梅已含笑而入,忘我大師連忙接道:阿彌陀佛!古施主誤會了。
古若梅嘴唇一張之間,邵友梅已搶先說道:若梅,說話小聲一點,志強正在調息
林志強已由密室緩步而出,並含笑接道:不要緊,徒兒已經調息好了。
說完,撲地跪倒,拜了下去道:徒兒叩見三位老人家。
目前這三位中,林志強除了認識古若梅一人之外,其餘二位都是初見,因此,古若梅不由脫口訝問道:志強,你已聽到我們方才的談話了?
林志強正容接道:是的,因此,徒兒才斷定您就是恩師!
邵友梅不由苦笑道:咱們這師徒關係,倒是玄妙得很。
林志強目注忘我大師,正容說道:只有這位老人家,徒兒還還不認識
邵友梅正容接道:這位老人家對你的恩德,算得上是山高海深。
林志強正容說道:這一點,徒兒已知道了。
忘我大師含笑說道:孩子!你先起來,咱們慢慢談。
這一談,足足談了頓飯工夫,才使林志強對於自從在巫山被公冶如玉劫持之後,所發生的一切,有了一個概念。
可是,這一來,卻使他臉色大變地愣住了,半晌之後,才喃喃自語道:這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古若梅不由訝問道:志強!你是怎麼啦?
林志強哭喪著臉道:師母!志強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尤其是武當、少林這兩大門派方面,可如何交代!
一聲宏亮佛號,傳自室外道:阿彌陀佛!小施主靈智已復,就算是整個武林的大幸,其他的一切,你就不用管啦!
原來白文山已偕同少林掌教百忍大師和百拙大師,以及朱玫、許雙文、許雙城等人走了進來,將這小房間擠得滿滿的。
又是一番熱鬧之後,林志強忽然一挫鋼牙,撲地跪倒百忍大師身前,連連叩首道:弟子願皈依我佛,求佛祖消除這滿身殺孽,敬請大師慈悲。
這一來,可慌得百忍大師連忙俯身相扶道:老衲不敢當,小施主請起,有話慢慢說
可是,他這一扶,等於是蜻蜓撼石柱,雖然已漲得他面孔通紅,但林志強卻是恍如未覺似地,依然直挺挺地跪在那兒。
邵友梅、古若梅二人,同聲喝道:志強,還不起來!
林志強自蘊淚珠,莊容說道:師父、師母,請恕徒兒不肖
豈有此理!邵友梅震聲喝道:林志強!你也不想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這一出家,誰去繼承你林家的香火?林家堡的血海深仇,誰去湔雪,目前這一場武林大劫,又由誰去消弭?
邵友梅這幾句話,是以佛門獅子吼的功夫,擇人專注而發,旁人聽來,不過是覺得聲色俱厲而已,但在林志強耳中,卻一字字如黃鐘大呂,震得他心神震顫地默然垂首。
古若梅長嘆一聲說道:孩子,你之被妖婦劫持,而造成今天的後果,師母我當時的疏忽,更是罪無可挽,你要是引咎出家,將置師母我於何地?
忘我大師咧嘴一笑道:你們說的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那兩個女兒,我剛把她們兩個許配給你,如果你小子就此出家了,我那兩個女兒,豈不是也得當尼姑去
這一說,使得這嚴肅的氣氛中,爆出一聲輕笑,許雙文、許雙城兩姊妹,俏臉一紅地垂首悄然溜了出去,而林志強也在古若梅的攙扶之下,站了起來。
百忍大師如釋重負地長吁一聲道:阿彌陀佛!小施主總算想通了。
接著,又正容說道:有關小施主所造的殺孽,當你神志未復之前,老衲已替你想好了消弭的辦法。
林志強注目問道:不知大師何以教我?
百忍大師聲容俱莊地接道: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你所造的殺孽,是在神志昏迷時所為,你本身是無辜的,這筆血債,應該記在三絕幫的頭上
林志強愁然接道:可事實上那些人,卻是死在我的手中。
百忍大師道:你說的固然不錯,但老衲所提供的辦法,自信足能消除你內心的不安。
林志強正容接道:小可敬謹受教?
百忍大師目光環掃在座群俠之後,才輕輕一嘆道:諸位當能知道,林小施主這次在神志錯迷中所造的殺孽,當以武當受創最重,而本寺次之,至於其他江湖人物之被害,一半以上係三絕幫中人,假借林小施主的名義所為。
其餘群俠都默然點了點頭,忘我大師卻意味深長地一嘆道:這叫作在劫難逃,可怨不了誰。
百忍大師苦笑了一下道:目前,受害最重的武當新任掌教一葉真人,論輩分,應是老衲晚輩,老衲的話,他不致不聽,所以,只等這次大劫平定之後,老衲當親赴武當,說服一葉真人,與老衲具名,柬邀天下武林同道,擇一適當地點,建醮七七四十九天,一則超度此次大劫死難亡魂,再則當著天下群雄之面,說明林小施主神志被禁制的經過,不就一切都解決了嗎!
邵友梅連忙沉聲說道:志強,難得掌教大師對你如此設想周到,還不快點拜謝!
不等林志強有所行動,百忍大師連忙起身,將其按住道:不敢當!不敢當!小施主,老衲這個掌教,比起你這位翡翠船船主來,可真是微不足道啦!
邵友梅含笑接道:好了,現在,咱們開始商量如何消滅三絕幫的大計吧!
當天午後,登封城中,福記客棧斜對面的一家茶館中,正是高朋滿座,天南地北亂侃,談興正濃之際,坐在東窗口的一個短裝漢子,忽然咦了一聲道:老張!怎麼你也有興致泡起茶館來了?
一個灰衫漢子,懶洋洋地自行拉過一張椅子,逕自在短裝漢子對面坐下之後,瞪了對方一眼道: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短裝漢子訕然一笑道:你當然能來,方才,我不過是覺得奇怪
灰衫漢子截口訝問道:有什麼奇怪的?
短裝漢子道:因為因為你平常是不泡茶館的。
灰衫漢子說道:這有什麼奇怪,悶得發慌嘛!秋老虎的天氣,已經夠悶的,加上吃飽飯無所事事,睡又睡不著,不泡茶館,能幹啥呢?
短裝漢子點點頭道:這倒是實情,嗨!老張,為什麼咱們上頭,老是按兵不動呢?
堂倌跑過來,向灰衫漢子哈腰笑問道:這位爺!您要喝什麼茶?
灰衫漢子抬手向對面的短裝漢子面前一指道:同他一樣。
堂倌哈腰恭應道:是!是!那是鐵觀音。
灰衫漢子這才目注短裝漢子問道:方才,你說什麼?
短裝漢子道:我是說,怎麼咱們上頭,老是按兵不動?
灰衫漢子笑了笑道:別急,早晚之間,就有得廝殺的了。
短裝漢子一怔道:哦!難道你已獲得什麼特別消息?
灰衫漢子神秘地一笑道:可以這麼說。
接著,他又將語聲特別壓低道:據我所知,咱們上頭,等的是毒公子,而毒公子早晚間也就會趕到了。
哦!短裝漢子一聲驚哦之間,門外卻傳來一聲歡呼道:張爺、李爺,我總算找到二位啦!
灰衫漢子扭頭問道:什麼事啊?
匆匆趕來的,是一個青衣勁裝漢子,他,向著對方二人躬身一禮道:稟二位,毒公子與雲令主都已趕來
不等對方說完,那灰衫漢子立即哦地一聲,丟下一些碎銀之後,偕同另外二人,匆匆離去。
這三個一走,與他們三個僅一座之隔的座位上,也站起一個皮膚黝黑的白衫文士,緩步向外面走去。
這白衫文士,還是騎馬來的,他,步出茶館大門,立即飛身上馬,縱轡疾馳而去。
當他馳出東門時,迎面兩騎健馬,也是風馳電掣地疾馳而來,馬上人赫然是三絕幫的兩位令主呂不韋和古琴。
雙方勢子都急,三騎人馬,在官道上交錯著一閃而過。
那白衫文士,可能是別有原因,也可能是因為出了城,可以毫無顧忌地縱轡疾馳,因而他的速度,比在城內時,突然增加了一倍以上。
這情形似乎引起了呂不韋的疑心,他,扭頭一瞧之後,突然沉喝道:五師妹,不對,咱們追!
話聲中,他已首先將坐騎掉轉過來,一面揚鞭疾駛,一面揚聲喝道:喂!前面那個,給我站住!
那白衫文士聽若未聞,倒是隨後趕來的古琴,嬌聲訝問道:三哥!你是怎麼啦!
呂不韋道:前面那人,非常可疑。
古琴黛眉一蹙道:怎麼我不覺得?
呂不韋笑道:你是不肯多用腦筋,當然不覺得,你瞧他走的方向,是奔向少林寺,必然是那邊的奸細,而且是認識我們兩人的,所以,才一見面就加速逃去
就這說話之間,雙方距離已越拉越遠,將近箭遠以上了。
這情形,使得呂不韋不得不一面揚鞭疾駛,一面震聲大喝說道:嗨!前面那小子,站住!
那白衫文士扭頭笑問道:站住幹嗎啊?
古琴連忙接道:對了,那廝嗓子,是故意逼出來的嗓音。
白衫文士笑道:古琴,你真夠聰明。
這回,白衫文士居然變成了嬌滴滴的語聲。
呂不韋一怔道:你是誰?
那白衫文士道:本姑娘柳如眉
呂不韋哦了一聲道:怪不得你一見我們就加快速度逃跑。
柳如眉笑道:我如果不故意加速逃跑,又怎能將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引到這兒來
對話間,柳如眉的速度已放緩,雙方的距離,也逐漸縮短起來,緊接著,柳如眉冷笑一聲道:我柳家的滅門血債,先在你們兩個身上,收回一點利息也好!
呂不韋呵呵一笑道:好!看看是你收滅門血債的利息,還是我先將你逍遙一番
這當口,柳如眉已勒馬停韁,並由馬背上飛身而起,厲聲叱道:賊子看劍!
但見寒芒閃處,鏘鏘連響,兩人已凌空互換了一招。
兩道人影,一觸而分,雙雙震落地面之後,又捨死忘生地纏鬥在一起。
這二位,雖然也算是同門,論學藝先後,柳如眉還遠在呂不韋之後,但柳如眉因曾獲她師祖紀治平的特別成全,入門雖晚,一身功夫,卻反而高出呂不韋不少。何況她打的又是速戰速決的主意,因而一上手,就是殺手連施地將呂不韋迫得連連後退。
這情形,可使一旁的古琴沉不住氣了,她,一面仗劍飛撲,一面喝道:三哥,咱們聯手宰了這賤人!
柳如眉格格嬌笑道:你們這一對狗男女,一齊上也好,省得姑奶奶我多費手腳。
在一連串的震耳金鐵交鳴聲中,柳如眉已被迫得連連後退。
她,再狠也還是一個人,在雙掌難敵四手的情況之下,獨戰兩個功力比她差不了多少的同門,自然會有招架不住之勢。
古琴一見自己加入之後,戰況立即改觀,自然是得理不饒人,一面殺手連施節節進逼,一面卻得意地冷笑連連道:賤婢!跪下來,磕八個響頭,姑奶奶可以看在也算同門的情分上,饒你不死!
柳如眉也冷笑道:古琴,像你們這一對狗彘不如的東西,縱然向我磕八百個響頭,我也不一定會饒你們哩!
話聲中,又被迫退了八尺之遙。
呂不韋呵呵大笑道:丫頭,嘴皮子硬不算狠,拿點真功夫出來啊!
古琴蕩笑道:她的真功夫在床上,使將出來,你可吃不消
柳如眉截口一聲怒道:呸!不要臉的賤人!
古琴竟然是一點也不生氣地蕩笑如故道:你死死地纏著一個神志昏迷的林志強,就算要臉嗎?
柳如眉道:林志強的神志,早晚間就要恢復了,到時候,可有得你們這些狗男女受用的!
柳如眉一直女扮男裝,在外面瞎闖,因她還不曾回到少林寺去,所以,林志強已經恢復神志的事,她還不知道。
呂不韋呵呵大笑道:丫頭,別作白日夢了,林志強的神志,縱然是大羅金仙,也沒法使他恢復的。
古琴卻是語聲一寒道:賤婢,縱然林志強的神志能夠恢復,你也沒法再見到他了。
接著又厲聲喝道:三哥,這兒是官道,為防夜長夢多,咱們別同她廢話了,快點宰了她!
話聲中,刷、刷、刷一連三劍,又將柳如眉迫退五步。
呂不韋曖昧地笑道:這麼如花似玉的美姑娘,一劍宰了,未免太暴殄天物啦!
他,口中說得輕鬆,手上招式,卻是一招快似一招,也一招狠似一招。
柳如眉在全力撐持之下,還是穩不住陣腳,連連後退,而且額角上也沁出了汗珠。
呂不韋呵呵一笑道:丫頭,看你這香汗淋漓,嬌喘吁吁的嬌模樣,真使我想入非非
古琴截口怒叱道:少廢話!手上加點勁!
小生遵命。呂不韋又曖昧地笑道:丫頭,我旁邊的醋娘子閫令難違,你可不能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
刷、刷、刷一連三劍,與古琴配合著又將柳如眉迫得連退了七八步。
如果再退下去,就要落到山澗中了。
這情形,可使得柳如眉急得脫口大嚷道:老人家,快來幫忙呀!
呂不韋嘿嘿淫笑道:下水去,咱們先來個鴛鴦戲水。
鏘地一聲,柳如眉的長劍,已被對方雙雙架住。呂不韋更是一掌擊向她的前胸。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就當此危機一發之瞬間,柳如眉的嬌軀,已被人凌空抓起,輕輕拋落一旁,同時,劈啪兩聲脆響過處,呂不韋已被兩記火辣辣的耳光揍得連退七八步,嘴角沁血。目射驚芒地顫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原來這位及時將柳如眉救下的,就是紀治平,也就是忘我大師口中的悟空大師。
此時紀治平,外表看來,已是一位地道的高僧,臉部也略為塗上了易容藥,因此,不但呂不韋、古琴二人,事實上根本不曾見過這位師祖,而不知其來歷,即使不久之前,曾受過他的不少好處的柳如眉,也認不出來了,悟空大師臉寒似水地沉聲說道:先別管我是什麼人,以你們兩個平日之為人,今天,本難逃一死,但我已皈依我佛,不願再造殺孽
柳如眉已由悟空大師的口音中,聽出了端倪,不由截口駭然接道:老人家,你怎麼會看破紅塵?
悟空大師長嘆一聲道:現在,不談這些,讓我打發了這兩個孽障再說。
柳如眉注目問道:老人家打算放他們回去?
悟空大師笑道:我總不能不教而誅啊!
柳如眉道:至少也該給他們留點記號才對
她的話沒說完,呂不韋、古琴二人,已自知不妙地互相一使眼角之後,拔足飛奔而去。
柳如眉入目之下,不由怒喝一聲:鼠輩!留下命來!
話聲中,人已騰身而起,向古琴背後激射而去。
但事實上,當柳如眉的嬌軀騰起的同時,悟空大師已雙手分向齊揚,以大接引神功將呂不韋、古琴二人,吸得倒退而回,一面並冷笑道:眉丫頭說得對,你們兩個至少也該留點記號才走。
這神情、這語氣,加上他那駭人聽聞的大接引神功和柳如眉對他的稱謂,呂不韋、古琴二人,已心知眼前這個老和尚是什麼人了,當下,嚇得臉色大變,雙雙跪倒,磕頭如搗蒜似地說道:師祖開恩!師祖開恩!
悟空大師冷然接道:別這樣叫我,要談師門淵源,今天,我就該清理門戶才對!
呂不韋、古琴二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噤。
悟空大師卻向柳如眉說道:眉丫頭,方才你說要留下點記號,現在,就由你看著辦吧!
柳如眉恭應一聲:眉兒遵命!
刷、刷兩聲,寒芒閃處,呂不韋、古琴二人,已各自少了一隻右耳。
此刻,呂不韋、古琴二人,倒是乖得很,一點反抗的動作也沒有,使得柳如眉咭地一聲嬌笑道:想不到你們兩個,能如此合作
古琴狠狠地瞪了柳如眉一眼,悟空大師卻沉聲說道:孽海無邊,回頭是岸,寄語你們那兩個師父,從速懸崖勒馬,急流勇退,否則,縱然我不究既往,事實上也沒法成全他們了。
呂不韋、古琴二人,喏喏連聲,一手捂著血流如注的右耳根,起身疾奔而去。
柳如眉這才撲地跪倒,語音微顫地說道:師祖您
悟空大師抬手凌空將柳如眉的嬌軀托起,一面笑了笑,道:孩子!快回少林寺去看看林志強好了沒有。
柳如眉一怔道:師祖,您不去救他,他怎麼會好啊?
悟空大師道:我已經另外請人去救他了。
哦!柳如眉接道:師祖您也該前往少林寺去瞧瞧呀?
悟空大師苦笑道: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假和尚,可不夠資格去少林寺啊!
柳如眉黛眉一蹙之間,悟空大師又神色一整地沉聲問道:還記得我方才用真氣傳音,向你所說的那些話嗎?
柳如眉點點頭道:記得,就是三絕幫將於今宵對少林寺採取行動。
悟空大師道:記得就好,趕快回去,通知你師父,好好準備。
柳如眉忍不住又追問一句:師祖您呢?
悟空大師長嘆一聲道:我嗎?除了你之外,我不會見任何人,必要時,我會自己去找你。
柳如眉接道:師祖,您這是何苦來?
悟空大師苦笑道:丫頭,你還太年輕,沒法體會我的心境還是快走吧!記著:別在你師父面前說,曾經見到過我!
話落身飄,已向箭遠外的山坡上疾射而去。
當日黃昏時分,少林寺與登封城中,都分別增加了一些生力軍。
少林寺方面,來的是金石堅、周一民、周幼梅、冷無雙、文素瓊、林永年、班侗等人。
登封城方面,來的卻是三絕幫總舵中的全部高手,也就是說,在漢陽城郊的三絕幫總舵目前已算是傾巢而出了。
到目前為止,正邪雙方主力,算已全部集中,眼看少林寺這一座千年古剎,即將受到一次空前未有的血的洗禮了。
也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當夜幕籠罩少林寺時,以少林寺為中心的周圍數十里之內,竟然是一片寂靜。
這一片寂靜,一直維持到二更過後,才被一聲輕微的驚咦聲所打破:奇怪呀!
另一個噓了一聲道:噤聲!
語聲發自少林寺山門前,里許外的一片密林中,由林梢所透射的微弱星光中,可以看出,這兩個說話的,正是三絕幫的紅旗令主史天松和白旗令主雲中雁。
雲中雁的話被他師兄噓斷了,似乎有點不服氣地哼了一聲道:我已默察過,這林子裡根本沒有人。
史天松說道:老四,你也不想想,我們面對的是什麼人,憑你的功力,能察覺出來嗎?
雲中雁仍然不服地揚眉說道:我們不能察覺出來的人,決不會躲在這林子裡。
史天松只好苦笑道:別抬槓,咱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雲中雁低聲說道:大師兄,我總覺得眼前這情況不妙。
史天松訝問道:此話怎講?
雲中雁道:咱們出發之前,你總該聽說過,最近這一段日子中,少林寺周圍一直都是戒備森嚴,如臨大敵,可是,今宵我們已快到他們的山門口了,卻是連鬼影子都不曾見到一個。
史天松唔了一聲道:看情形,他們是已經得到消息,將實力集中起來了。
雲中雁蹙眉說道:就是這樣,所以,我才說這情況不妙。
說來也難怪他們心中不安,此刻的少林寺,不但周圍警戒盡撤,連山門口的守衛人員也沒有了。
因此,當史天松、雲中雁二人到達那門戶洞開卻是闃無人聲的大門口時,卻有點趑趄不前的模樣。
史天松硬著頭皮,走近山門前,揚聲問道:裡面有人嗎?
山門內傳出周幼梅的語聲道:你有膽嗎?
史天松一愣道:此話怎講?
周幼梅的語聲道:有膽,就大大方方走進來,沒有膽,就給我滾回去!
雲中雁朗聲笑道:和尚廟中,竟然有女人,這倒是
周幼梅的語聲冷笑道:雲中雁,別逞口舌之利,我不妨老實告訴你,這兒不是雙橋鎮,今宵,你可來得去不得!
雲中雁也冷笑著反唇相譏道:就憑你這丫頭,可別做夢啦!
嗖嗖連響,山門前,又捷如飛鳥似地飄落三個夜行人來,那是三絕幫中的另三位令主,吳化文、呂不韋和古琴等三人。
吳化文一落地之後,立即向史天松問道:大師兄,怎麼樣了?
史天松笑了笑道:好像擺的是空城計。
周幼梅的語聲冷笑說道:呂不韋、古琴你們兩個,耳傷的血漬未乾,居然又跑來送死,看來真是在劫難逃
只聽金石堅的語聲笑問道:賢侄女,外面來的是什麼人?
周幼梅的語聲道:是三絕幫的五位令主。
金石堅的語聲笑道:五位令主打先鋒,這陣容,可委實夠壯觀的。
鐘樓上,傳來白文山的清朗語聲道:少林掌教與邵大俠,已傳下令諭,為了減少我方無謂傷亡,凡是侵入本寺圍牆以內者,一律以重手法當場格殺,不得存婦人之仁!
白文山這幾句話,係以那精湛的內家真力,貫注於語聲中發出,語音鏘鏘作金石鳴,使得遠山近壑,群起回聲。
暗影中,傳來百里源的語聲道:我倒要看看,誰能殺得了我!
只見一道人影,疾如電掣似地射入圍牆之內,一串震耳金鐵交鳴聲中,只聽百里源的語聲,顯得不勝詫訝地咦了一聲道:少林寺中,還有如此了得的和尚!
緊接著,又喝問道:你你是誰?居然也會使魔魔劍法?
與百里源交手的那位和尚,顯然就是忘我大師。
說來也真夠意思,百里源連聲喝問,忘我大師卻始終不理不睬,一味地啞打。
這同時,公冶如玉的語聲,也遙遙傳來道:史天松,你們幾個,還呆著幹什麼!
史天松、吳化文等師兄弟五個,似乎被白文山的那幾句話,給鎮住了,直到公冶如玉的怒喝傳來之後,才一齊身軀一震,史天松並暴喝一聲:闖啊!
闖字聲中,已揚手發出一枝紅色信號火箭,人卻當先向山門內闖去。
這師兄弟五人,儘管在三絕幫中是第二流高手,也儘管其中呂不韋、古琴二人的耳部創傷還被包紮著,但這一聯手闖將起來,威力可真非同小可!
尤其是呂不韋、古琴二人,因右耳被割去,更是滿懷怨恨地奮勇當先,竟然後發先至,搶在史天松之前,首先衝進山門。
這兩個一進山門,就被許雙文、許雙城姊妹截住。
隨後進來的史天松、吳化文、雲中雁等三人,也分別被周幼梅、柳如眉、紅雲、絳雪等人分別截住。
目前這正邪雙方的年輕一代中,除了紅雲、絳雪二人功力略次,而雙雙聯手對付雲中雁之外,其餘都算得上是棋逢敵手,一時之間,難分軒輊,而且目前這十一位當中,除了紅雲和絳雪二人戴著面紗之外,其餘都是本來面目,彼此都可一目了然。
呂不韋風流成性,激戰中仍不忘口齒輕薄,他,與許雙文一交上手,立即呵呵大笑道:和尚廟中,盡是如花似玉的美嬌娘,這些禿驢們,可真會享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