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翡翠船

第50章 第五十章 撲朔迷離

翡翠船 諸葛青雲 10579 2023-02-05
  且說梵淨山桃花塢那邊的百里源,自那青衣老者離去之後,也臉含冷笑,回身走向桃林深處。   這一片桃林,佔地足有五里方圓,桃林邊緣,也就是這一峽谷的盡頭,那高聳峭壁之下,有著一列整齊的精舍,那就是百里源夫婦的秘密巢穴。   嚴格說來,這桃花塢不算怎麼隱秘,也沒什麼天險可言。   但那經年累月積聚的桃花所造成的瘴毒,卻成為這兒最可靠的天險,不但普通人望桃林而卻步,即使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來,如無預防瘴毒的靈藥在身邊,也絕對不敢輕易涉險。   夜,是一片灰暗,這一列精舍中,不見一絲燈光,這情形也就怪不得方才邵友梅不能不中計啦!   百里源像一個幽靈似地到達那一列精舍前面,卻並未進入任何一個房間,逕自由一旁繞過,向那排峭壁之外下去。

  沉沉暗影中,傳出一聲嬌語道:參見山主。   百里源的語聲,似乎不帶一絲感情:夫人呢?   那嬌語聲答道:回山主,夫人正在行功。   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後,那嬌語聲又接道:山主請。   這情形,顯然是峭壁內還另有秘密巢穴。   不過,也許是他們感到今宵情況特殊,此刻,儘管已打開了峭壁上的機關,卻依然是不曾開燈。   百里源走進密室,沉聲道:將門關好。   應是!聲中,門已關好。   燃燈。   又一陣機關開動的軋軋聲中,火光一閃,已亮起一支松油火把。   有了燈光,已能清晰地看出,這是一個經過人工整修的天然石洞,入口處並不大,僅能勉強容兩個人並排出入。但越深入卻越寬敞,並且還有著天然以及人工開闢的支道和石室。

  雖然有些石室內,也有燈光透出,但卻是不聞一絲人聲。   那個打著松油火把的,是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垂髫小婢。   百里源就在這個垂髫小婢前導之下,拐彎抹角地到達一間重門深掩的石室前。   百里源抬手在鐵門上輕輕叩了三下,室內傳出另一個嬌甜語聲道:誰?   那垂髫小婢連忙代答道:是山主。   格地一聲,鐵門上出現一個三寸見方的小方格,露出一隻水汪汪的媚眼,向外面瞄了一眼之後,才哦了一聲道:山主請等一等。   說完,方格子又關上了。   瞧這情形,不但顯示出這裡佈防之嚴密,也顯示出百里源這個山主,不過是徒擁虛名而已。真正的實權,還是操在他的夫人公冶如玉手中!   半晌之後,鐵門才打了開來,一個雙十年華的青衣艷婢,迎著百里源媚笑道:山主,夫人有請。

  百里源進入室內之後,鐵門又關上了。   這是一間寬敞、豪華兼而有之的小客廳,在這種山腹密室之中,還有這種排場,公冶如玉平常生活之奢華,也就不難想見了。   穿過小客廳,才是起居室,起居室中陳設的講究,自然更是不在話下。   當百里源進入起居室時,公冶如玉正穿著一襲薄如蟬翼的絲質睡褸,斜倚太師椅上,一雙勾魂攝魄的媚眼,斜睨著百里源,浪勁十足,似笑非笑地道:山主辛苦啦!   百里源逕自向床沿一坐,訕訕地笑道:勞而無功,慚愧得很。   公冶如玉笑道:我早就得到報告,這情形,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百里源一愣道:怎麼?你早就料定我會失敗?   公冶如玉披唇一哂道:你呀!除了玩女人有兩手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長。

  百里源苦笑道:照你這麼一說,我是一文錢也不值啦!   公冶如玉道:本來你就是一文不值嘛,你自己想想看,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哪一點是憑你自己的本事得來的?   百里源涎臉笑道:我能有這麼一位美艷而又能幹的賢內助,我自己當然樂得清閒啦!   公冶如玉側目一哂道:男子漢,大丈夫,虧你好意思!   百里源涎臉如故地道:夫妻一體,在自己夫人面前,有甚不好意思的。   公冶如玉俏臉一沉道:別肉麻當有趣了,這時候跑來,總該有點正經事吧?   百里源連忙諂笑道:是,是,我想看看林志強的情況。   公冶如玉媚日中異彩一閃道:那小子反應情形很好,如半途沒甚變化,很可能會提前啟關。   百里源注目接問道:他的神智方面呢?

  公冶如玉笑道:一切情況,都比我們所預期的還要好。   接著,抬手向左邊那黃緞帳幔遮垂的牆壁一指道:你自己去瞧吧!   百里源站起身來,抬手撥開帳幔,在石壁上按了一下,一陣軋軋之聲過處,石壁上現出一道門戶來。   在柔和的燈光照映之下,呈現眼簾的,是有一間丈許見方的小房間,房間內陳設簡單之至,除了一張鋪著虎皮的牙床之外,說得上是別無他物。   牙床上,林志強面對門口,垂簾趺坐,有若入定老僧。   他那本來有點蒼白而略帶病容的俊臉,在這短短的時日中,有了顯著的變化。此刻在乳白色的柔和燈光下看來,顯得膚光如玉,白裡透紅,就像是脫胎換骨了似的。   尤其是他的鼻孔中,隨著他的呼吸,竟然若隱若現地有著兩道尺許長的白色氣體,在一伸一縮著。

  百里源入目之下,禁不住精目中異彩連閃地,輕輕將房門帶攏,又坐回原位,輕嘆一聲道:這真快,我真有點嫉妒他。   公冶如玉笑道:沒出息的人,說出來的話,也是這麼沒出息。   百里源訕然一笑道:夫人,我好像從來不曾得到過你的嘉許,除了除了當你嘻嘻欲仙欲   公冶如玉連忙截口瞪了了他一眼道:你敢說下去!我就   百里源伸了一下舌頭,說道:夫人,前人說得好: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偶然說說,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我不許你油嘴滑舌的。公冶如玉給了他一個嫵媚的白眼道:沒什麼正經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   百里源一愣,道:怎麼?如此良宵,你竟要趕我走?   公冶如玉神色一整道:此時此地,我可沒工夫跟你糾纏。

  百里源只好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好,好,我說幾句正經話之後,馬上就走。   公冶如玉唔了一聲,沒答話。   百里源注目問道:夫人,照你的看法,那小子,要幾時才能啟關?   說著,還向林志強的房間指了指。   公冶如玉道:當他鼻孔中那兩道白色氣體,由隱隱約約而變成有形時,就算功德圓滿了。   百里源接問道:據你估計,到那種境界,還要多久?   公冶如玉道:本來,我預計是一百天,但因這小子的資質和稟賦,委實太好了。照目前進展的情形看來,大概七七的時間,也就差不多啦!   百里源笑道:但願如此,這才不枉你我夫妻倆辛苦一場。   接著,又一蹙眉道:不過,俗語說得好,行百里者,半九十。在這一段時間中,我們可得特別當心,不要給人家搶走了,白忙一場,還不打緊,自己給自己造就一個特別的強敵來。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哩!

  公冶如玉一挑黛眉道:我不信誰吃了熊心豹膽,敢闖到這兒來!   百里源冷冷道:但事實上,今宵,已經有人闖來過了。   公冶如玉道:你說的是你那位大師兄嗎?他來過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徒勞往返,還幾乎送掉老命。   百里源長嘆一聲道:謝天謝地!你總算還記得這回事。   公冶如玉一愣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百里源苦笑道:什麼意思?夫人,你想想看,我們那位大師兄幾乎丟掉老命,你倒還記得,可是,他那條老命,為何又撿了回來,你卻忘了哩!   公冶如玉這才哦了一聲道:對了!那救他的人,究竟是誰?   百里源正容接道:我想:如非是許元良,就是那老不死   公冶如玉臉色一變道:你認為許元良還活著?

  百里源笑問道:誰又能證明他已經死了呢?   公冶如玉輕輕一嘆之後,又注目問道:那老不死的住處,你已經查過了?   是的。百里源點首接道:已經人去樓空。   公冶如玉怒聲說道:追根究柢起來,這事情還得怪你!   百里源苦笑道:怎會怪到我頭上來呢?   公冶如玉道:你想想看,如果依我之見,早就要了他的老命,偏偏是你,想得到那翡翠船而把他軟禁起來,現在哩!翡翠船還是沒得到,卻反而縱虎歸山,樹立一個大大的強敵。   百里源苦澀一笑說道:誰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哩!何況,當時他是裝得那麼憔悴,而且,我又點了他的穴道。   公冶如玉冷笑道:俗語說得好,知徒莫若師,反過來說,應該是知師莫若徒。你們相處那麼久,難道你竟瞧不出來,他是一個外貌忠厚、內藏奸詐的偽君子,當時,他的那一副憔悴相,也是故意裝出來的啊!

  百里源苦笑道:我的好夫人,事情已經過去,不談也罷!   接著,才神色一整道:目前,咱們還是商量應付之策吧!   公冶如玉注目問道:你能確定今宵闖來的那人,就是方才所說的兩人之中的一個?   百里源點點頭道:我有九成九的把握,斷定不會錯。   公冶如玉注目如故地道:何以見得?   百里源正容說道:第一,那人武功,顯然也是出於翡翠船,而且其身手之高,決不在你我之下。   公冶如玉道:我要提醒你一點,目前武林中,懂得翡翠船武學的人,除了老不死所傳的咱們這一批,以及長春谷的許家之外,理論上,應該還有一批人在。   百里源含笑反問道:你所說的另一批人,是指最初將翡翠船由許家盜出來的那人嗎?   公冶如玉點點頭道:不錯,所以,你方才的假設,也應該包括那一批人在內。   百里源苦笑道:如玉,但事實上,我卻幾乎肯定那人是老不死。   公冶如玉一愣道:為什麼?   百里源苦笑如故地道:這是說不出原因來的,只能算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直覺,這也算是我所列舉出來的第二項理由。   公冶如玉呆了呆道:如果真是老不死,我想他必然還沒離開這梵淨山區,也必然還會再來。   是的。百里源接道:我也有此同感。   公冶如玉沉思著說道:我看,這兒且暫時由你主持。   百里源訝問道:那你準備何往?   公冶如玉道:我還不是仍在這梵淨山中,我之所以說要你暫時主持,無非是想空出時間,以便對付你所說的老鬼而已。   百里源這才如釋重負地長吁一聲,道:原來如此。   公冶如玉冷然注目道:你以為要你暫時主持這兒,是一件輕鬆工作?   百里源笑了笑道:我知道這工作,責任重大。   公冶如玉沉聲說道:明白就行,我特別警告你,萬一出了一絲差錯,你就不用再見我了   說到這裡,廳外傳來一個蒼勁語聲道:啟稟夫人,桃林外發現有人窺伺。   知道了。公冶如玉接口問道:那是怎樣的人物?   那蒼勁語聲又道:那人身手奇快,屬下無能,瞧不出來。   公冶如玉微一沉思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那蒼勁語聲恭應道:四更正。   公冶如玉吩咐道:按原令,暗中加強戒備,不許攔截。   遵令。   那蒼勁語聲的人,恭應著離去之後,公冶如玉才向百里源笑了笑道:真是說到曹操,曹操就到。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才正容接道:記好我的話,也別忘了子午二時,以真氣協助那小子行功。   百里源笑道:這等大事,我怎會忘記!   口中說著,一雙桃花眼,卻盡向外間小客廳中那個美艷侍女直溜。   公冶如玉入目之下,冷笑一聲道:別盡想好事,我離開之後,這兒侍應人員,全都更換為男的。   百里源不由急道:這夫人   公冶如玉逕自穿上外衣,佩上寶劍,一面向著他披唇一笑道:忍耐一點吧!時間不會太長的   她,也不管百里源那一副尷尬相,說完之後,立即悄然離去,並將小客廳中那個美艷女侍也帶走了   黎明前的梵淨山,顯得特別暗,也特別寂靜,只有那仲夏夜的唧唧蟲聲,給這死寂的山區,增添一絲生氣。   沉沉暗影中,一道有若幽靈似的人影,輕飄飄,晃悠悠地飄落一株橫生百丈峭壁上的古松頂上,身形所經之處,還帶起一片如蘭似麝的淡淡幽香。   由這一片如蘭似麝的淡淡幽香,可以證明這一道幽靈似的人影,不但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人,而且是一個武功極高的女人。   這,只要看看她方才所顯示的輕靈飄逸的身法,和此刻俏立下臨百丈絕壑的樹頂上,所表現的那一份有若凌波仙子的安詳神態,也就可以想見一般了。   她穿著一身黑色絲質衫裙,黑色絲巾幛面,如雲秀髮,披散肩頭,那識趣的晚風,輕輕撫弄著她的絲質衫裙,使得她那苗條的嬌軀,越發襯托得美妙已極。   最令人詫異的,是她身上所散發出的那一陣陣如蘭似麝的淡淡幽香,不但使人聞之心醉,也能歷久不散,只可惜她面幛絲巾,沒法看到她的本來面目,確實令人有著美中不足之感。   半晌,箭遠外的暗影中忽然發出一聲幽幽長嘆。   那蒙面婦人對那聲幽幽長嘆,似乎充耳未聞,仍然俏立樹巔。不言不動。   又一聲幽幽長嘆之後,一道幽靈似的模糊人影,由箭外的密林中,緩步而出,帶著一連串沙沙腳步聲,向蒙面婦人俏立處逼近。   那是一位身材修長,束發不冠,年約四旬上下的灰衫文士,雙目開闔之間,神光奕奕,但臉色蠟黃,顯然是戴著一副人皮面具。   那蒙面婦人的嬌軀,似乎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但並無其他反應。   灰衫文士一直走到蒙面婦人所俏立的那株古松丈五左右處,才停了下來,注視著蒙面婦人的婀娜背影,雙目中異彩連閃,卻並沒吭氣。   蒙面婦人仍然靜得像一尊雕像,沒絲毫反應。   又是少頃過後,灰衫文士才冷冷地一笑道:你很沉得住氣。   蒙面婦人還是沒絲毫反應。   灰衫文士再度冷笑一聲:如果我由背後給你一記劈空掌   蒙面婦人這才截口嬌笑道:那你何妨試試看。   灰衫文士道:你以為我不敢!   是的。蒙面婦人幛面絲巾一揚道:我諒準你不敢,也不忍。   灰衫文士笑道:那可不一定哩   蒙面婦人截口格格地媚笑道:俗語說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憑你我之間過去的恩情,你怎能忍心下這毒手!   灰衫文士冷哼一聲說道:真虧你還記得過去的恩情,只可惜,那些恩情,都已經過去了。   蒙面婦人媚笑說道:過去了又有甚關係,只要你肯聽我的話,咱們還是可以重溫舊夢的。   重溫舊夢?灰衫文士重複了一句,儘管他戴著人皮面具,卻沒法掩飾他臉上肌肉的強烈抽搐,半晌才忽有所憶地咦了一聲道:你,頭都不曾回過來,又怎麼知道是我的呢?   原來他們談了這一陣子的話,蒙面婦人卻依然是以背向著灰衫文士。   蒙面婦人格格地媚笑道:這叫做心有靈犀一點通嘛!   接著,又輕輕一嘆道:我知道你到了梵淨山,但我沒法找到你,只好用笨法子,以我專用的香粉,將你引出來。   灰衫文士冷然接道:真算是用心良苦。   蒙面婦人笑道:這叫做舊情難忘呀!你總算還有一點良心。   灰衫文士披唇一哂道:你把我引到這兒來,有何企圖?   蒙面婦人道:方才我已經說過,自然是重拾舊歡嘛!   沒條件?   當然有。   灰衫文士淡淡地一笑道:說出來試試看?   蒙面婦人微一沉思之後,才沉聲接道:第一,全心全力,幫助我打天下。   灰衫文士唔了一聲道:第二呢?   蒙面婦人道:運用並發揮你的影響力,俟機剷除邵友梅、古若梅等那批人。   灰衫文士不禁一呆道:運用並發揮我的影響力,為你   蒙面婦人點點頭道:正是。   灰衫文士突然語氣一寒道:你這人可誅之的妖婦,你把我當作誰了?   蒙面婦人嬌軀一震道:難道你不是紀治平?   見你的大頭鬼!灰衫文士冷笑一聲道:妖婦,你何不轉過身來瞧瞧!   蒙面婦人霍地轉過嬌軀,那透過幛面絲巾的冷厲目光,向著灰衫文士週身上下,深深地一掃之下,才似乎不勝訝異地問道:你你是誰?   灰衫文士目光深注地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是誰,就算是誰吧!   蒙面婦人道:可是,你並不是我所認識的人。   不等對方開口,又立即接道:很抱歉!方才我認錯人了   灰衫文士截口笑道:我看不是認錯人。是猜錯人!   是的。蒙面婦人冷然接道:是猜錯人了,閣下可以請啦!   灰衫文士淡淡地一笑道:俗語說得好,相見便是有緣   蒙面婦人截口笑道:這話在這兒可用不上。   灰衫文士一愣道:為什麼?   蒙面婦人道:此刻,你戴著人皮面具,我戴著幛面絲巾,你認不出我,我也不知道你是准,相見等於沒見,還談什麼有緣沒緣哩!   灰衫文士搖搖頭說道:不對,你雖然不知道我是誰,但我卻能斷定你就是我所要找的人。   蒙面婦人一愣道:你要找的人是誰?   灰衫文士仰首漫應道:就是那個毀掉我一生幸福,天生淫賤,人可誅之的公冶如玉。   蒙面婦人顯得出奇的鎮靜,漠然地答道:可是,我不是公冶如玉。   灰衫文士道:雖然,我已斷定你就是公冶如玉,但你既不承認,我,決不逼你   蒙面婦人冷然接道:那你還呆在這兒幹嗎?   灰衫文士笑道:夫人真夠意思,耗費了不少珍貴的香粉,將我引來這兒,卻又連姓名來歷,都不屑一問。   蒙面婦人哼了一聲道:沒有這種必要,而且,即使我問你,你也未必肯說出真實來歷的。   這倒是實情。灰衫文士笑了笑道:那麼,夫人就大大方方地打發一點,讓我滾蛋吧!   打發?蒙面婦人蒙面絲巾一揚道:要我出手打發,你可能會消受不起。   灰衫文士呵呵一笑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我也有自知之明,但既入寶山,自不能空手而回,所以,我情願冒險一試   一聲哈哈大笑,劃空傳來道:閣下真好胃口,拼死吃河豚,其是之謂矣!   灰衫文士長嘆一聲道:在下是劫後餘生,這條命已算是撿回來的了,再死一次,又算得了什麼   蒙面婦人卻厲聲叱問道:什麼人?   那暗中語聲道:過路人。   蒙面婦人冷笑道:別裝羊,這兒並非交通要道,沒什麼路可通的!   那暗中語聲道:那麼,夫人認為在下是幹什麼的呢?   蒙面婦人哼了一聲道:誰有工夫管你是幹什麼的,但你既有膽量到梵淨山來,就不該藏頭露尾地那麼小家子氣。   那暗中語聲笑道:算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天,這河豚不吃也罷   蒙面婦人截口一聲怒此:哪裡走!   話聲巾,已由松樹頂上長身而起,有若離弦急矢似地,向十五六丈外一個雜樹叢疾射而去,人未到,雙掌齊揚,凌空擊向那雜樹叢。   砰地一聲大震聲中,左側十來丈外一株古松之上,又傳出那暗中人的哈哈狂笑道:好掌力!只是,草木無知,夫人何苦跟它們過不去哩   說來也真是邪門,方才那暗中人的語聲,分明是發自那雜樹叢中,不但那蒙面婦人如此想,那灰衫文士也是如此。   可是,當蒙面婦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以雷霆一擊時,卻除了打得塵土飛揚之外,什麼也沒打著。   更氣人的是,那暗中人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了一個地方發話,而所說的話,又足以使人氣炸肚皮。   蒙面婦人可能是氣昏了頭,一擊不中之後,又冷笑一聲,借掌力反震之力,使那業已勢盡而下墜的嬌軀,又騰升丈許,凌空一個折轉,向發聲處的古松上撲去,口中並怒喝道:匹夫!滾出來!   那一旁的灰衫文士連忙喝道:夫人快住手!   蒙面婦人猛打千斤墜,降落地面後,扭頭問道:什麼事?   灰衫文士笑道:人家使的是六合傳聲、借物折射的絕頂神功在說話,你這樣打法,縱然把自己累死,也傷不了人家一根汗毛呀!   那暗中語聲突地呵呵大笑道:閣下真是高明得出奇,好!我再不多嘴,就讓你們好好地敘敘舊吧!   蒙面婦人那透過幛面絲巾的冷厲目光,凝注灰衫文士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灰衫文士輕輕一嘆道:別急,慢慢地,你會想起來的。   蒙面婦人道:我就是想不起來才問呀!   灰衫文士道:你不願多用腦子,我也不願提及往事。   蒙面婦人接問道:那你方才,為何要提醒我?   灰衫文士忽然長嘆一聲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蒙面婦人格格地嬌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自己做事,連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那麼   話鋒一頓之後,才又嬌笑一聲道:你這趟梵淨山之行,是否也是有所為而來呢?   灰衫文士點點頭道:不錯。   蒙面婦人笑問道:是否也不願提及?   灰衫文士漫應說道:這個,我倒可以告訴你,聽說這兒出產一種能使人恢復青春的靈藥,名叫回春草   蒙面婦人截口問道:是你自己需要?   唔   不錯!傳說中梵淨山是出產這麼一種靈藥,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灰衫文士喟然一嘆道:如果天可見憐,總有一天,我會找到它的。   蒙面婦人幛面絲巾一揚,嬌笑著問道:看你,年紀並不算大,卻為何需要這種能恢復青春的靈藥呢?   灰衫文士一挫鋼牙,突然冷哼一聲:告辭!   話聲中人已長身而起,有若匹練橫空似地一閃而逝。   蒙面婦人仰首百思半晌後,才忽有所憶地哦了一聲道:莫非是他   他?他是誰呢?可惜她沒有說下去。   她,又沉思少頃之後,才揚聲說道:那位見不得人的人,可以出來了。   可是,除了萬壑千峰的回音之外,竟然寂無人聲。   蒙面婦人哼了一聲,接著,又似乎突有所憶地飛身而起,消失於沉沉暗影之中。   盞茶工夫之後,蒙面婦人又出現在桃花塢內那一列精舍之前。   這時,本已天亮,但因濃霧瀰漫,能見度不及五尺,因而那一排精舍,也僅僅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蒙面婦人飄落精舍前之後,沉聲喝問道:是誰輪值?   暗影中閃出一個纖巧人影,並嬌聲恭應道:是弟子古琴。   聽這稱謂,這蒙面婦人果然就是公冶如玉。   公冶如玉冷然接問道:這兒,是否有甚情況?   古琴恭應道:約莫是盞茶工夫之前,有一個神秘的蒙面人,在這兒轉了幾圈。   公冶如玉唔了一聲道:那廝有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古琴恭應道:好像曾經進入過第五號精舍,弟子遵守令諭,未予理睬,當師父回到這兒時,那廝才剛剛離去。   公冶如玉接問道:第五號精舍,是誰輪值?   是弟子手下的史青萍。   去叫她來。   是。   少頃之後,古琴偕同一位花信年華的美艷少婦,一同飛射公冶如玉身前,那美艷少婦並向公冶如玉襝衽一禮,嬌聲說道:紫旗令下史青萍,參見夫人。   公冶如玉注目問道:方才那個蒙面人,找到過你了?   史青萍恭身答道:是的,當那廝第三次經過第五號精舍時,剛好室內有老鼠追逐聲,將他引了進來,弟子來不及隱藏,被他發現,迫問此間情況   公冶如玉截口問道:你是怎麼回答的?   史青萍道:屬下遵照夫人所交代的話回答。   公冶如玉接問道:那廝問話的重點何在?   史青萍道:回夫人,那廝問話的重點,是在林志強的行蹤上。   公冶如玉道:你曾否覺察到,那廝對你的回答,是否相信?   這個史青萍訥訥地接道:屬下可不敢隨便說。   公冶如玉略一沉思之後,才揮了揮手道:好,你們下去。   當古琴與史青萍二人恭敬地施禮退去之後,公冶如玉才冷冷一笑,緩步走向那沉沉霧影之中。   當天午後,那位神秘的灰衫文士,正徘徊在梵淨山的另一個秘谷中時,忽然若有所覺地霍然轉身,沉問道:什麼人?   就在距他十多丈外的一處稠密的雜樹林中,那位曾經對柳如眉予以特別成全的青衣老者,安詳地緩步而出,一面揚聲笑道:閣下,也算是老朋友啦!   灰衫文士微微一愣道:此話怎講?   青衣老者佇立於灰衫文士前丈遠處,淡淡地一笑道:老弟為何如此健忘?黎明之前,你我都曾聞香下馬,並還交談過哩!   灰衫文士不由苦笑道:原來老丈就是那位暗中戲耍公冶如玉的絕代高人   青衣老者截口笑道:老弟這話,只能算說對了一半,老朽戲耍那妖婦是實,但絕代高人四字,卻是差得太遠啦!   灰衫文十正容說道:老丈太謙虛了,其實,在下可是由衷之言。   青衣老者說道:老弟,如果老朽真能算得上絕代高人,今晨我就不會放過那妖婦。   灰衫文士呆了呆道:原來老丈您,也是有所為而來?   青衣老者點了點頭道:不錯,今晨,老朽正乘機以言語激怒她,使她失去理智,等她的真力耗得差不多時,再加以制服,想不到老弟你,卻反而提醒她   灰衫文士截口苦笑道:當時,在下不知老丈用意,所以才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