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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懷璧其罪

翡翠船 諸葛青雲 11690 2023-02-05
  那位被踏在白衫少年左足下的古琴,哼了一聲道:偏是你的鼻子靈,怎我卻一點也沒聞到?   百里源又搶先笑道:乖徒兒,你,只有對男人身上的氣息,才特別敏感呀!   青衣老者一蹙眉峰道:山主大人,肉麻當有趣,也得看是什麼時候啊!   百里源注目問道:老丈知道的事情,好像還不少哩?   唔!青衣老者也注目接問道:咱們這筆交易,究竟如何說法?   百里源笑道:老丈還沒回答在下的問題哩!   青衣老者道:那很簡單,老朽過去一位久走苗疆的朋友,曾送給我一些可避瘴毒的小玩藝兒,想不到這些小玩藝兒,今天卻發揮了意想不到的效用。   百里源不由呆了一呆道:原來如此!   青衣老者冷然接道:現在,你該答我所問了。

  百里源點點頭道:好!這筆交易,算是說定了,待會兒,咱們一手交解藥,一手交人,不過,在成交之前,老丈還得答我一問。   青衣老者笑了笑道:所問未必能夠獲得答覆,你最好是自己先行酌量一下。   百里源笑道:回不回答,是你的事,但我卻不能不有此一問。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才正容接問道:老丈為何知道在下是山主的?   青衣老者漠然地接道:這,沒甚稀奇,老朽不但知道你自封為山主,同時也知道你就是這苗疆梵淨山的山主。   百里源目光深注地問道:但在下卻要知道此中原因?   青衣老者漫應道:那也不過是想當然耳,你所走的這一條路上,也只有一座梵淨山較為有名,你說是嗎?   百里源只好苦笑道:老丈真是神秘得出奇。

  我自己倒一點也不覺得。青衣老者冷漠如故地接道:山主是否還有什麼要問的?   百里源輕嘆一聲道:當然還有,但問了等於白問,只好罷了。   那麼。青衣老者正容接口道:我們就開始交易吧!   百里源點點頭道:好的,在下相信老丈是正人君子,可以先將解藥交出。   說著,由懷裡掏出一隻小玉瓶,傾出四粒紅色藥丸,揚手甩向青衣老者道:清水沖服用,立即解除。   青衣老者接過藥丸,那位青衣老嫗連忙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位老丈,請先將我的一份給我試服,以防有詐。   百里源嘆道:朱姥姥真不愧是老江湖   青衣老嫗哼了一聲,沒接腔。   青衣老者卻將藥丸向鼻端聞了聞之後,一皺眉峰,向百里源問道:這藥丸怎會有一股辛辣腥味?

  百里源神秘地一笑,道:這叫做良藥苦口利於病呀!   青衣老嫗接道:這位老丈,不論如何,先給我試服。   這   青衣老者方自猶豫不決之間,眼前人影電閃,青衣老嫗已由他手中搶過一粒藥丸,納入口中,道:我老婆子行年七十,死不為夭,理當先行一試。   這位青衣老嫗,別看她已中了桃花瘴毒,但她於奪取解藥時,所顯示的身法之快速,仍足以驚世駭俗。   這時,群俠方面,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青衣老嫗臉上,靜觀變化。   少頃之後,青衣老嫗長吁一聲道:好了,這解藥不假。   青衣老者也如釋重負地長吁一聲道:多謝老夫人!   說著,又遞給她兩粒藥丸,青衣老嫗接過藥丸,笑了笑說道:你不用謝我,我也不謝你,這份情,我暫時記在心中,徐圖後報。

  青衣老者一面將剩餘的一粒解藥,餵向邵友梅口中,一面扭頭向白衫少年說道:小兄弟,放開他們。   白衫少年閃過一旁,青衣老者抬手向史天松、刁永忠等人凌空連點,一面沉聲說道:通通給我滾!   史天松等六人,一個個挺身而起,一齊向青衣老者和白衫少年投過怨毒的一瞥之後,才向百里源身邊走了過去。   白衫少年冷笑道:便宜了你們,還不知足!   呂不韋扭頭恨聲說道:臭丫頭!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將你消遣個淋漓盡致,才洩我心頭之恨!   百里源呵呵大笑說道:乖徒兒,俗語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就少說一句吧!何況,這種蘊澤微聞的艷福,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又何必記恨哩!   接著,才目注青衣老者,神色一整,沉聲道:看情形,閣下是準備同我這位大師兄,跑一趟桃花塢的了?

  青衣老者漫應道:這倒不一定。   百里源飛快地接道:不論如何,在下在桃花塢恭候就是。   說完,抱拳一拱,轉身大步離去。   慢著!   邵友梅瘴毒剛解,幾乎是與青衣老嫗同時發出這麼一聲沉喝。   百里源停步向他的徒弟和手下揮揮手道:你們先走。   然後,從容轉身,含笑道:大師兄、朱姥姥有何見教?   邵友梅向青衣老嫗笑了笑道:老夫人請先說。   青衣老嫗正容接道:不!按道理應當由邵大俠先說!   百里源笑道:誰先說都一樣,二位別客氣啊!   青衣老嫗只好向邵友梅歉笑道:那麼,老婆子有僭了。   話鋒一頓,才向百里源正容問道:百里源,現在,咱們三人對面說個清楚,你以前對本門的翡翠船是如何說法的?

  百里源笑了笑道:雙方說的,都是一面之詞,朱姥姥何厚彼而薄此地獨對我所說的話不相信?   青衣老嫗正容如故地接道:老身對你們師門那些狗皮倒灶的事,沒興趣過問,但我必須知道翡翠船的真正下落。   百里源笑道:朱姥姥,我的話,你信不過,但我大師兄所說的話,你應該信得過吧?   青衣老嫗唔了一聲,百里源又含笑接口道:那麼,翡翠船就在我師父手中,你為何不去找我師父?   青衣老嫗道:令師是被你囚禁,我當然找你。   百里源道:可是,家師已被人救走,我懷疑是這位大師兄的傑作。   邵友梅哼了一聲,沒接腔。   青衣老嫗目注邵友梅問道:邵大俠你怎麼說?   邵友梅長嘆一聲道:如果在下同家師聯絡上了,還會容許他繼續危害江湖嗎!

  青衣老嫗正容說道:無論如何,我要責成你們二位,將翡翠船找出來交還給我。   百里源含笑問道:請問朱姥姥是以何種身份說這種話?   青衣老嫗沉聲道:當然是以長春谷主監護人的身份!   百里源接口笑道:不知谷主幾時又有了一位監護人?   青衣老嫗道:由此刻起,雙文姑娘就是長春谷的谷主,也是翡翠船的真正主人,因她年紀太輕,所以,老身才以監護人的身份輔助她。   百里源冷笑道:真是說得一廂情願,我問你,你如此做法,置現任谷主於何地?   青衣老嫗冷然接道:現任谷主本係代理性質,如今,雙文姑娘已滿十八歲,理當繼位的。   我懶得同你來纏。百里源目光移注邵友梅問道:大師兄有何見教?

  邵友梅正容說道: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將林志強怎樣了?   百里源笑道:大師兄,明知又何必故問!   邵友梅不由臉色一變道:你你已經按計劃實行了?   百里源淡淡地一笑道:難道不可以嗎?   邵友梅心中惱恨著,頗想乘對方落單之際,將其制住,但他自己,瘴毒方解,體力尚未復元,未必是對方的敵手,雖然旁邊還有一位青衣老者與青衣老嫗可以幫忙,但是一時之間,卻又未便啟齒。   就當他心念轉動,沉思未語之間,百里源又含笑接道:大師兄,別動什麼歪心思了,俗語說得好:沒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我如果別無所恃,敢於強敵環伺之下,先將手下人遣走嗎?   那青衣老者冷然道: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還是早點請吧!

  百里源笑說道:這位老丈說的正是,在下是應該走了,三天之內,我會在桃花塢內,恭候各位俠駕光臨。   說完,長身而起,朝隘道出口處飛射而去!   就這同時,隘道左邊的峭壁頂上,也飛起一道人影,疾射而去,那身法之快速與輕靈,比起百里源來,似乎只強不差。   青衣老者不由輕嘆一聲道:果然,他還另有得力助手。   邵友梅蹙眉接道:好像還是女的。   唔!   許雙文櫻唇一啟,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卻被青衣老嫗的眼色止住了。   青衣老嫗似乎是自語,也好像是向其餘的人招呼著: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該走啦!   青衣老者附和著說道:是的,我們也該走了!   邵友梅這才向青衣老者抱拳長揖道:大德不敢言謝,老丈援手之德在下只好永銘心底了。

  青衣老者連忙還禮道:哪裡,哪裡,區區舉手之勞,邵大俠何必掛齒!   邵友梅正容問道:老丈能否賜示尊姓大名?   青衣老者道:老朽山野狂人,賤名說出來,邵大俠也未必知道,還是不說也罷。   話聲中,已飛身上馬,向那白衫少年揮揮手道:小兄弟!咱們走!   蹄聲雜沓中,傳來青衣老者的蒼勁語音道:咱們後會有期,諸位多多保重!   青衣老嫗目送那兩騎人馬,所捲起的滾滾塵霧,蹙眉自語道:此人也真夠神秘。   許雙文嬌聲問道:姥姥,您看,那白衫人真是易容改扮的嗎?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他們兩個,當時都不曾否認,看情形,是不會錯的了。   接著,目光移注邵友梅問道:方才,邵大俠是否已瞧出此人的武功來歷?   邵友梅搖首苦笑道:方才那位老丈出手時,在下業已中毒,所以,根本就不曾看到他如何出手。   接著,又注目反問道:難道老夫人,已看出其武功來歷?   青衣老嫗道:也許我已瞧出了一點,但目前,卻還不敢確定。   說完,飛身上馬,扭頭向邵友梅問道:邵大俠是否準備前往桃花塢?   邵友梅點點頭,青衣老嫗笑道:那麼,邵大俠先請,可能老婆子也會隨後趕來。      天無三日晴,地無三日平,人無三分銀,這是一般人對貴州省境的形容詞,雖然未免太誇張了一點,但對於梵淨山附近這一帶而言,卻也不算過分。   梵淨山的重山峻嶺與萬壑千峰,雖然難不住像邵友梅這等絕代高手,但卻迫得他,不得不將坐騎寄存在山居獵戶家中,而徒步跋涉。   好容易於第二天的黃昏時分,到達桃花塢前,可是,整個桃花塢,除了遍地落英之外,已經是人去樓空。   這情形,當然使得邵友梅心中,既惱恨,又憤怒,幾乎連整個人都要爆炸開來。   莫可奈何中,他只好引吭發出一聲清嘯,藉以發洩他那無處申訴的滿腔悲憤。   當然,以邵友梅的功力之精湛,這一聲清嘯,自然有若龍吟瀚海,鳳鳴九天似的,使得群峰迴響,歷久不絕。   一道幽靈似的人影,由桃林深處,緩步而出。   邵友梅沉聲問道:誰?   那幽靈似的人影笑應道:邵公子,老奴就是紀忠呀!   紀忠是邵友梅恩師紀治平的家奴,也是他當年從師學藝時,最合得來的一位,目前這一聲邵公子,不由使得他前塵舊夢,齊湧心頭,顫聲問道:老人家,您好?   好,好。紀忠顫巍巍地,走近邵友梅身前,目含痛淚地接道:托公子洪福,老奴還活著。   邵友梅接問道:老人家怎會一個人留在這兒?咦!您還喝了不少的酒啊!   紀忠訥訥地說道:邵公子,我記得老主人常常這麼唸說過: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不堪行。公公子!老奴沒沒記錯嗎?   不錯。邵友梅輕嘆著接道:那本來是李後主所作的兩句詞。   紀忠笑道:老奴不懂得什麼詩呀詞的,但覺得這兩句話,蠻有意思,所以   邵友梅禁不住心頭一慘地接口說道:所以,你也學會了喝酒?   是啊!紀忠含笑接道:邵公子,他們人雖然走了,但留下來的美酒佳餚,可真不少,來!咱們喝一杯去!   他,雖然是帶笑地說著,但那副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   邵友梅搖頭接道:不!我問你幾句話後,立刻就要走的。   對了。紀忠抬手拍拍自己的額角說道:邵公子,老奴也正想問您,您見到老主人嗎?   邵友梅幽幽地一嘆道:沒有,我也正在找他老人家。接著,又注目問道:老人家,你知道他們是幾時走的?   紀忠自顧自地,倚著一株桃樹,坐了下來,又拍拍自己的額角道:今天?昨天?哦!對了,是昨天早上走的。   邵友梅蹙眉說道:昨天早上?那麼,百里源也並沒趕回來?   紀忠點點頭道:是的,一直到現在,老奴也沒見到百里源。   邵友梅接問道:那麼,這兒的人,是公冶如玉帶走的了?   是的。   你怎會一個人留在這兒?   紀忠苦笑道:他們嫌我年紀太老了,不能做事,而且話又多,所以把我扔了下來,同時,公冶如玉也知道只有咱們兩人談得來,才要我留下來,轉告你幾句話   倏地頓住話鋒,抬首注目問道:哦!邵公子,他們說,還有一老兩少,也會來的,那是什麼人?怎麼還沒有來?   邵友梅心頭暗忖著:他們顯然是以飛鴿傳書,互通消息!   但他口中卻漫應道:她們可能來得晚一點,也可能不會來了。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注目接問道:公冶如玉要你轉告我一些什麼話?   紀忠沉思著說道:她說,請你不要再追蹤他們了,三個月之後,他們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邵友梅冷笑了一聲,沒接腔。   少頃之後,紀忠接問道:邵公子,你為何要追蹤他們?   這些,告訴你也沒用。邵友梅正容接問道:老人家,你見到有一個姓林的年輕人嗎?   紀忠點了點頭道:僅僅是剛到桃花塢來的那一天,見過一次,以後就沒見到了。   邵友梅接問道:當時,那孩子是怎樣的情況?   紀忠沉思著說道:當時,那孩子睡得很甜,好像是被點了黑甜穴。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注目問道:邵公子此行,就是為了那林姓孩子而來?   是的。邵友梅點首接問道:老人家知不知道,公冶如玉他們前往何處?   紀忠苦笑搖搖頭,道:這個老奴倒沒聽說過。   邵友梅略一沉思之後,才正容接道:紀老人家,我要走了,你可得多多保重!   紀忠脫口苦笑說道:邵公子,老奴已是入土半截的人了,保重不保重,都無關緊要,哦!對了!還有一位古姑娘呢?   邵友梅道:若梅目前在另一處地方,與白師弟在一起,他們都很好。   紀忠笑了笑道:那好極了!邵公子,你們才是須要好好保重的人,老奴預祝你們早日清理門戶,使叛徒們獲得應有的懲罰。   說完,向著邵友梅深深地一躬,緩緩轉身向桃林中走去。   目送紀忠那皤皤白髮與老態龍鍾的背影,邵友梅不由地顫聲說道:老人家,你應該戒酒了才是。   紀忠扭頭報以苦笑,沒接腔。   夜幕業已深垂,但邵友梅卻仰首夜空,默默沉思著,一時之間,似乎並未打算離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他雙眉一挑,沉聲喝問道:什麼人?   前面十餘丈外的原始森林中,傳出一聲嬌笑道:是邵大俠嗎?我是許雙文。   邵友梅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許姑娘,老夫人與令妹也來了?   那青衣老嫗的語聲接道:是的,我們都來了。   話聲中,三人都已緩步走了過來,許雙文邊走邊笑問道:這兒是否已經人去樓空?   是的。邵友梅輕輕一嘆,道:他們昨天就溜了。   許雙文向青衣老嫗笑道:姥姥,我沒說錯吧!您卻還要跑來,撲這一個空。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能同邵大俠談談,不也很好嗎?   這時,三人都已走近邵友梅身邊,青衣老嫗於一頓話鋒之後,又向邵友梅笑問道:不知道邵大俠是否有空兒?   邵友梅連忙接道:有空兒,有空兒,在下也正有幾句話,要向老夫人請教。   話鋒一頓之後,又歉笑道:只是,這荒山桃林之中,卻沒一可資歇息之處,在下深感不安。   青衣老嫗笑道:你我都是這桃花塢的不速之客,誰也不用不安,何況,月淡星稀,夜涼如水,咱們就此聊聊,不也算是別有風味嗎!   說完,她已當先偕同許雙文兩姊妹,就在原地坐了下來。   邵友梅只好也一面就地坐下,一面笑道:老夫人豪邁不讓鬚眉,教在下好生欽佩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咱們的客套到此為止,邵大俠有什麼要問的,就請先行發問吧?   那麼,在下先謝了!邵友梅微一沉思之後,才注目問道:老夫人,如果在下所問的,涉及貴谷秘密,老夫人不致見怪吧?   青衣老嫗幽幽地一嘆道:現在,已無秘密可言,邵大俠有話,請儘管問。   邵友梅注目如故地接問道:老夫人與二位許姑娘,是來自長春谷?   是的。   長春谷究在何處?   青衣老嫗略一遲疑之後,才漫應道:在伏牛山之陽。   邵友梅接問道:老夫人,翡翠船既為貴門之物,不知由何處得來?並如何失去?   青衣老嫗道:邵大俠所問,是兩個問題,請容我分別答覆。   話鋒頓了頓,才正容接道:翡翠船如何到本門手中,老身雖不明白,但它為本門所有,並相傳已有三代,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邵友梅不由自言自語說道:相傳已有三代,卻一直不為江湖同道所知,這倒是有點稀奇。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那是我們祖先立下的規律,不許在江湖上招搖,所以,才歷時三代,都沒人知道。   邵友梅哦了一聲道:那麼,有關失去時的詳情,老夫人能否為在下談談?   青衣老嫗微微點首之間,那位老僕紀忠,又步履踉蹌地走了回來,提著酒瓶笑問道:邵公子,既既然有客人來就請他們到到裡面去歇歇一會兒吧!   邵友梅搖搖頭道:不必了,老人家,我們坐一會兒就走,如果有現成的茶水倒可以送點過來。   紀忠笑道:邵公子,我我不但以酒當飯,也以酒當茶,所以這兒只有酒了,沒有茶   邵友梅揮揮手道:那就算了。   紀忠訕然一笑道:真是抱歉得很,不過,邵公子,還有一一點小玩藝兒,也許你可以用得著,老奴這這就去把它取來   說著,又蹣跚地往桃林中走去。   許雙文目注邵友梅,披唇微笑道:邵大俠,這位老人家,怎會叫你邵公子的?   青衣老嫗連忙佯嗔地說道:雙文,這話問得好沒禮貌!   老夫人!邵友梅也連忙接道:其實,這也難怪許姑娘會有此一問。   接著,才目注許雙文微微一笑道:許姑娘,方才這位老人家,是我恩師的家人,當我年輕之時,他就叫我邵公子,現在,彼此都老大了,他還是改不過口來。   許雙文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青衣老嫗目光深注地接道:邵大俠,老身也有一句很不禮貌的話,問出來時,邵大俠請莫見怪。   邵友梅正容說道:老夫人有話,請儘管問。   青衣老嫗注目如故地接道:邵大俠,令師究竟是怎樣的一位人物?   邵友梅愣了一愣道:不知老夫人係指那一方面而言?   青衣老嫗莊容接口道:自然是指品行與操守這方面。   邵友梅神色一整道:據在下所知,家師除了與公冶如玉那一段不正常的關係,值得非議之外,倒應該算是一位正人君子。   青衣老嫗眉峰一蹙道:此話出於邵大俠之口,當然是不會錯的了?   邵友梅注目問道:老夫人此問,想必另有深意的吧?   是的。青衣老嫗點首接道:因為邵大俠你問起有關翡翠船失落的經過情形,所以,老身才不得不先行有此一問。   邵友梅哦了一聲,欲言又止。   青衣老嫗沉思著接說道:說來,這該是五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時候,雙文與雙城的父親,也不過才剛剛出生。   邵友梅接問道:那麼,許姑娘的令尊大人,算是翡翠船的第三代,還是第四代主人呢?   青衣老嫗道:算是第四代主人,但他這個第四代主人,卻根本不曾見過翡翠船。   邵友梅道:那是說,失去翡翠船,還是許姑娘令祖手上的事?   青衣老嫗點點頭道:不錯,當雙文的父親不這麼稱呼,未免太過費事,我應該先行介紹一番。   邵友梅笑道:在下也有此同感。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雙文、雙城,邵大俠已經認識,不用再說,現在,先介紹我自己。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才正容接道:我老婆子姓朱,單名一個玫字,是雙文雙城父親的乳母。   邵友梅哦了一聲道:在下失敬了   但他心中卻在暗笑著:怪不得你那麼倚老賣老   朱玫的精目中異彩一閃道:也就是因這原因,整個長春谷中,上上下下莫不對我優禮有加。   邵友梅附和著道:那是理所當然。   朱玫含笑接道:雙文雙城的父親姓許,名元良,母親則姓裴,名玉霜,本來也算是一對神仙眷屬的,可是,如今卻   接著,是一聲長嘆。   由於邵友梅已約略知道裴玉霜與百里源之間的關係,當然也明白朱玫這一聲長嘆的含義了,但這種事,對他這個局外人而言,自然是不便說什麼。   朱玫又長嘆一聲之後,才沉聲著接道:當元良滿月的那一天,我還看到老谷主將翡翠船在手中把玩過的。可是,約莫是半年之後,翡翠船就宣佈失蹤了。   邵友梅注目問道:那是說,翡翠船失蹤的確實日期,連老谷主也不知道。   朱玫點點頭道:是的。   邵友梅接問道:貴谷究竟有多少人?組成分子是否複雜?在那半年之內,是否有外人來過?   朱玫苦笑道:這些,老谷主都注意到,也認真查探過,可是,當時卻查不出一點眉目來,而事實上,本谷係聚族而居,人口不滿一百,兼以男耕女織,一切自給自足,除了極少數的生活必需品,須要向外界採購之外,可說是難得同外界打交道,至於外面的人進入本谷的,在老身的記憶中,可還不曾有過。   邵友梅也不禁苦笑道:如此說來,這案子,可委實無從著手。   可不是嗎。朱玫正容接道:不但老谷主一生,未曾查出一點眉目,而且,也使新谷主元良,一直到現在,還是生死下落不明。   邵友梅不由一怔道:許姑娘的令尊是失蹤了?   朱玫點首接道:是的,到現在為止,已算是失蹤十五年了。   邵友梅接問道:那是在一種怎樣的情形之下失蹤的?是否也搜尋過?   朱玫長嘆一聲道: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那害人的翡翠船   邵友梅截口問道:是為了搜尋那翡翠船而失蹤的?   是的。朱玫正容接道:自翡翠船神秘失蹤之後,老谷主多方搜尋不著,終於悒鬱而終,彌留之際,猶向元良一再交代,務必將翡翠船找回來,以免落入壞人手中,而危害江湖。於是,元良也在搜尋過程中,一如那翡翠船一樣,神秘失蹤了。   邵友梅接問道:於是,長春谷主一職,一直由許夫人代理到今天?   是的。   老夫人是否也搜尋過許大俠的行蹤?   朱玫長嘆一聲道:不但老身搜尋過,連裴玉霜也不止一次出外搜尋,一直到她與百里源勾搭上,才停止搜尋工作。   邵友梅蹙眉說道:許大俠家學淵源,其一身功力,必已登峰造極   朱玫截口接道:元良的武功,比起邵大俠你來,決不會差。   邵友梅說道:一個具有如此武功的人,竟會平白失蹤,而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這情形,可同那翡翠船失蹤時,一樣的令人費解。   朱玫正容說道:世間所有神秘事件,在真象未明之前,都是令人費解的,但一旦內幕揭穿,也就使人有不過如此之感。   邵友梅注目問道:到目前為止,對這神秘案件,老夫人心中,是否已有甚構想呢?   不瞞邵大俠說,對於翡翠船失蹤之謎,恐怕只有令師才能協助解開,所以,方才我才很不禮貌地查問令師平日之為人。   話鋒一頓之後,又正容接道:至於元良的失蹤,則請恕我不客氣地大膽假設:凡是懂得翡翠船武功的人,都大有嫌疑,不過,以百里源的嫌疑為最大而已。   邵友梅長嘆一聲,沒接腔。   剛好,那位老僕紀忠又蹣跚地走了過來,以一個油布包雙手遞與邵友梅,說道:邵公子,這裡面是一包此間特產的樹葉子,你帶在身邊,也許會有派上用場的機會。   謝謝你!邵友梅接過油布包後,注目問道:這樹葉子,究竟有何效用?   紀忠道:對預防及治療桃花瘴毒,具有特效,一片在口,可百無禁忌。   邵友梅不禁大喜過望地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紀忠含笑接道:這兒,山主所煉的桃花瘴毒解藥,也就是用這種樹葉子作為原料。   邵友梅打開油布包,隨手取了一把樹葉子,遞與朱玫,並正容說道:這些,老夫人帶在身邊,以防萬一吧!   朱玫接過樹葉子,也正容說道:多謝邵大俠,老身只好生受了。   接著,又注目問道:邵大俠準備何往?邵友梅苦笑道:天下雖大,卻似乎沒我的容身之處,目前,我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朱玫一蹙霜眉,輕輕一嘆之後,向邵友梅襝衽一禮,正容說道:老身就此告辭,見到令師時,煩請轉告,說我老婆子正在找他。   邵友梅連忙還禮道:在下記下了。   朱玫回身揮手,沉聲說道:雙文、雙城,咱們走吧   話聲未落,三道人影飛射而起,在沉沉夜色中,一閃而逝   邵友梅長嘆一聲,才轉身向紀忠抱拳一禮道:老人家多多保重,我也要走了。   且慢。紀忠連忙接道:邵公子,急也不爭這半夜時光,此刻,已經是二更後,你就不能在這兒歇息一宵,等天亮後再走。   邵友梅苦笑道:不用了,我還是早走為妙   頓住未完之言,也長身飛射而去。   當邵友梅的身形,剛剛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桃花深處,卻也有若浮光掠影似地飛起一道淡淡輕煙。   不!那是一道幽靈似的人影,這一道幽靈似的人影,飄落紀忠身旁之後,才看出來赫然就是百里源。   見到百里源之後,紀忠的酒已醒了,說起話來也不再打結,他,向著百里源恭敬地行了一禮道:見過山主。   百里源連連點首道:唔!很好,化文,你今宵表演得很精采   原來這位紀忠,竟然是百里源的次徒吳化文所喬裝,他,向著乃師又是一躬道:這是山主教導有方。   百里源笑道:不但表演得精采,這張笨嘴,也比以前靈巧得多啦!   吳化文訕然一笑之後,又注目問道:師父,他們所中桃花瘴毒,要多久才發作?   百里源得意地笑道:快了,最多頓飯工夫之內,準定發作。   吳化文諂笑說道:山主神機妙算,不爽分毫,兵不血刃,而制倒四強敵,雖古之諸葛,也未必能比得上您哩!   百里源拈鬚微笑道:你小子別盡給師父送高帽了,咱們也該走啦!   走?吳化文一怔道:還要去哪兒?   百里源淡淡地一笑道:小子,魚兒已吞下了餌,咱們不該趕去瞧瞧嗎?   吳化文不禁啞然失笑道:是,是,徒兒理當隨侍一行。   當這兩位騰身飛射之間,斜刺裡,一道人影疾射而來。   首當其衝的吳化文,竟被迎頭兩記火辣辣的耳光,打得橫飛丈外。   這位半路裡殺出來的程咬金,其身法之快與身手之高,竟使近在咫尺的百里源,一時之間,也沒法替乃徒解危。   這情形,固然使他暗中驚懍,而打狗欺主,更使他面子上掛不住。在驚怒交迸之下,使得他不及思考地怒叱一聲:匹夫躺下!   迎頭一掌,向那位不速之客凌空擊下,掌勢已出,卻又咦了一聲道:是你   原來這位不速之客,竟然是那位跟白衫少年在一起的青衣老者,也就是那位不怕桃花瘴毒,曾經解救過邵友梅與朱玫等人危難的神秘老人。   青衣老者哼了一聲道:咱們緣分不淺   話聲中,砰、砰、砰地已硬拼了三掌,居然是軒輊難分,各被震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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