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強蹙眉說道:這位冷面仙子來勢洶洶,目空一切,想不到卻並不怎麼
柳如眉蹙眉掩口輕笑道:並不怎麼高明,是嗎?
林志強點點頭道:除非她本身還有什麼驚人絕藝,目前局勢,可並不樂觀。
柳如眉道:其實,她之所以目無他人,本來也有相當把握,臥虎莊八長老本已封刀歸隱,此番重出江湖,連咱們這與其有攻守同盟的赤城山莊,事先也沒得到消息,足見其保密功夫之佳,同時也足見其處心積慮已久,同時,她本人的身手,也並不弱於乃兄冷無垢,所以才有方才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度。
林志強截口笑道:但事實上,她目前已下不了台,除非她親自下場
柳如眉也截口笑道:她親自下場,也挽回不了頹勢,除非她也能像白骨魔宮一樣,還擁有一批出人意外的高手。
林志強沉思著道:以她方才那種囂張神態判斷,另外擁有出人意外的高手,也並非不可能。
柳如眉美目深注問道:目前,人家都欲得你而甘心,你有何感想?
林志強淡淡地一笑道:我很榮幸。
柳如眉接道:那麼,你作何打算呢?
林志強輕嘆一聲道:目前,我孤身一人,還能有甚打算。
柳如眉正容接說道:弟弟,你並不孤單,只要你點點頭,赤城山莊的一切都是你的。
林志強也正容接道:姑娘,這問題,方才我已答覆過了,請不必再談。
柳如眉語聲微顫地接道:你你唉!
林志強禁不住心頭一陣激盪,但他卻強忍著,並故裝冷漠地接道:柳姑娘,下面的戰況,越來越激烈了,你瞧!啊!冷面仙子也準備下場了哩!
不錯,目前的戰況,臥虎莊方面,已完全改取守勢,對付陰陽雙煞的白執中與陳維新二人,已呈不支之狀,但仍在盡力苦撐著。
林志強的話聲未落,陡地傳出兩聲慘號,惡拼中的兩個勁裝漢子,竟互相被對方的長劍貫穿胸部,同歸於盡,但因兩人都被長劍支持著,人雖已死,屍體卻並未倒落下去。
冷無雙美目中寒芒一閃,嘴唇翕張著,她的背後,掠出兩個青衫人,向白執中、陳維新二人身前逼近。
這情形,已很明顯,是準備接應這兩位的。
也就當此同時,只見白執中突然轉守為攻,一面並沉聲說道:陳兄,咱們不能替臥虎莊丟人現眼,拼!
陳維新也發出一聲豪笑道:白兄,小弟唯你馬首是瞻!
皇甫欽冷笑道:困獸之鬥,看你還能撐持多久
白執中一面雙掌翻飛,有攻有守,力爭優勢,一面卻哈哈大笑道:皇甫欽,百招之數,早已過去,從今之後,你這皇甫欽三字該倒過來寫啦!
皇甫欽冷笑道:是的,我這皇甫欽三字倒過來寫,你白執中三字,卻從此除名!
話聲中,砰、砰、砰三掌硬拼,又將白執中逼退五尺,白執中身形連晃,臉色蒼白,冷汗涔涔,顯然已受了不輕的內傷。
那兩個好像是奉命趕來接應的青衫人,於接近白執中、陳維新二人身邊時,卻並未立即出手支援,於嘴唇一陣翕張之後,突然出人意外地向業已迫得刁猛改取守勢的班侗撲去。
冷無雙這一手,可委實真夠陰損!
試想:班侗的身手固然要高於刁猛一二籌,但突然加上兩個高手的聯手合擊又怎能吃得消?何況,那兩個青衫人,本來是準備支援白執中、陳維新二人的姿態而出,誰又想得到,會放棄支援業已呈危殆狀態的白、陳二人,而突然對班侗採取行動!
這種寧可犧牲自己手下人,而必欲制對方首腦人物於死地的偷襲行動,還不夠陰損嗎!
出人意外的行動,再加上近在咫尺、來不及應變的距離,以常情而論,冷無雙這一著是下對了棋,班侗功力再高,也勢必難逃一死。
就當這兩個青衫人,以出人意外的行動,向乾面諸葛班侗撲去,危機一發之瞬間,人群中,突然發出一聲震天大喝:住手!
聲到人到,一道黑影,疾射當場,身形未落,一股陰柔暗勁,將那兩個正要向班侗痛下殺手的青衫人,托出八尺之外。
而所有惡鬥,也都在這一聲震天大喝中,不自覺地自動停止下來,並且不約而同地向那位不速之客瞧去。
那是一位五短身材的黑衫老者,面色蠟黃,顯然是戴著人皮面具,但雙目開闔之間,卻有若閃電,令人不敢逼視。
也許是他那身材過於矮小,但見他長鬚垂腹,長衫曳地,顯得極不相稱。這是一位奇特的人物,現場中,多的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卻沒人能猜測出他的來歷來。
說來也難怪,此人不但外表奇特,武功也神奇,而行動更是神秘得令人費解。
試想:他出聲喝阻那兩個青衣人向班侗偷襲,按理,他該是白骨魔宮中人,亦即臥虎莊的敵人。
可是,所有群豪都瞧得清清楚楚,臥虎莊那兩個青衣人,雖然被他托出八尺之外,但誰都看得出來,那兩個青衣人並沒有受傷,只是在呆立發愣而已。
就當全體群雄齊都蹙眉一愣之間,冷無雙已面色凝重地緩步而出。
但那黑衣怪人卻不等冷無雙走近,立即雙手連搖地搶著說道:冷面仙子請先聽老朽一言。
冷無雙住步冷然接道:方才,在暗中冷言冷語的,可是你?
不!黑衣怪人笑道:那是另有其人
冷無雙截口接道:怎能證明不是你?
黑衣怪人正容接道:冷面仙子,老朽就是為了方才那個在暗中冷言冷語的人,才不得不出面喝阻這一場火拼。
是嗎!冷無雙美目深注地接道:那麼,你是誰?
黑衣怪人不禁苦笑道:看來,老朽如不現出本來面目,是誰也不會相信我的話了。
話落,全身骨節一陣爆響,身材驀地長高一尺有餘,立即由一個五短身材的人,變為身材魁偉的大漢。
同時,他一手揭去臉上的人皮面具,一手撕下外套的黑色長衫,呈現在群雄眼前的,是一位面如古月,鳳目濃眉,年約六旬上下,穿一襲黑底白骨圖案長袍,顯得不怒自威的老人。
人群中立即傳出數聲驚哦:白骨神君
白骨神君上官玄目注冷無雙含笑問道:冷面仙子,還要老朽自我介紹嗎?
冷無雙冷笑一聲道:上官玄,別人怕你這白骨神君,我冷無雙可並不怕你!
一頓話鋒,又沉聲接道:說!說你方才沒說完的話!
上官玄神色一整道:冷面仙子,你想知道咱們眼下的危機嗎?
冷無雙微微一哂說道:臥虎莊不敢與白骨魔宮高攀,這咱們二字,用不上。
上官玄長嘆一聲道:鷸蚌相爭,有人正在坐等漁人之利,冷面仙子,你聰明一世,為何在此緊要關頭,卻迷糊起來了,莫非是被那翡翠船的消息,沖昏了頭腦!
冷無雙冷冷一笑道:你指的是柳伯倫?
上官玄道:不是,柳莊主可清醒得很!
柳伯倫呵呵大笑道:多承神君誇獎!柳某汗顏之至!
冷無雙為之一愣道:那麼,你說的是誰?
上官玄道:就是那個暗中冷言冷語的人。
冷無雙冷笑道:就憑他一個人!
你怎能斷定他只有一個人呢?上官玄正容接道:冷姑娘,恕我上官玄說句聳人聽聞的話,當咱們三大之間,拼得元氣大傷,甚至於是三敗俱傷之時,縱然他僅僅是一個人,也足能收拾咱們全體的了。
冷無雙不禁為之神色一變道:有理!看來,我委實是太糊塗了。
接著,又注目問道:閣下已瞧出那人來歷?
上官玄訕然一笑說道:那人不但一身功力,不在三大中的首腦人物之下,人更滑溜得很,我雖然已有所發現,卻還不敢斷定他就是我所假定的人。
冷無雙接問道:閣下所假定的那人是誰?
上官玄道:在未經查證之前,先說出假定的人,似乎並無什麼好處。
柳伯倫接口笑道:上官神君,俗語說得好,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你何妨先將假定說出來,讓大家參詳一下,也許會得到一個正確的答案。
上官玄笑了笑道:莊主固然說得有理,但在下拙見,還是稍待一下為妙。
冷無雙注目接道:為什麼?
上官玄含笑反問道:令兄是否也改裝易容,混雜在人叢中?
冷無雙點點頭道:不錯
這就對了。上官玄正容接道:方才,我由那人身法上判斷,八成就是令兄
冷無雙俏臉一寒地截口接道:原來你繞這麼大一個圈子,竟假定那暗中之人就是家兄,那你算是瞎了眼睛!
她說得連珠炮似的,又急又快,使得上官玄連截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只好等她說完之後,才苦笑道:冷面仙子,你誤會啦!
誤會!冷無雙冷笑一聲道:好!先聽你的解釋。
上官玄苦笑著接道:冷姑娘,我方才的意思,是說另外有一人,也發現那冷言冷語的人,已暗中追躡著,而這一位暗中追躡的人,由身法上判斷,有八成就是令兄。
冷無雙這才哦地一聲道:那你方才為何不說清楚?
柳伯倫接口笑道:二位,既已解釋清楚,就毋須再談了,現在,我倒希望上官神君能先將那假定的人說出來。
上官玄神色一整道:說來此人該算是咱們三大之間的共同敵人。
冷無雙截口接問:誰?
上官玄心中暗笑道:你老愛截斷人家的話頭,真是冷得可以,也急得可以
但他表面上,卻正容回答道:九指神駝金石堅。
柳伯倫、冷無雙二人不由地臉色一變道:江湖傳說中,此人不是已作古了嗎?
上官玄說道:傳說是另外一回事,江湖人物的生生死死,在沒親自目睹之前,是不能作準的。
冷無雙點點頭道:不錯,金石堅係林大年的生死之交,他如果沒死,是有充分理由同咱們作對。
上官玄接道:而且,金石堅雖非丐幫弟子,卻與丐幫淵源極深,也只有他能調動丐幫人物
柳伯倫不由截口一哦道:對了,方才林志強被請到我這邊來時,半途曾有丐幫中人攔截,如此一說那準是金石堅無疑了
當上官玄現出本來面目時,在靜樓上窺探的林志強,不由目射煞芒,一口鋼牙咬得格格作響。
這也難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面對自己的殺父仇人,不但沒力量去復仇雪恨,甚至於連捨命一拼,也因格於當前處境而不可能,這情形,又怎能不教他不暗中憤恨哩!
俏立他身邊的柳如眉,自然能體會出他的心情,入目之下,只好柔聲安慰他道:弟弟,目前,你要多多忍耐。
林志強發出輕輕的一聲長嘆,道:謝謝你!我知道。
柳如眉似乎是在有意將話題岔開:弟弟,你檢查過隨身的物件沒有,當你方才昏迷的那一段時間中,是否遺失了什麼東西?
林志強點點頭道:檢查過了,不缺少什麼。
柳如眉幽幽地一嘆道:弟弟,現在你該相信姊姊沒對你存什麼壞心眼吧?
林志強一愣道:此話怎講?
柳如眉注目接道:弟弟,你知道眼前這些人,為何都要得你而甘心嗎?
林志強鋼牙一挫道:還不是為了要斬草除根。
柳如眉道:這不過是原因之一,另一原因,還是為了那傳說中的翡翠船。
不等他開口,又立即接道:我知道你所言屬實,你委實不知道有關翡翠船的事,但別人可絕對不會相信。
林志強輕輕一嘆,沒接腔,柳如眉又注目接道:尤其是你這趟四川之行,神秘得出奇,弟弟,不瞞你說,你身上雖然不缺少什麼東西,但你所有隨身的一切,我與家父都檢查過
林志強不由截口問道:是否為了查探那有關翡翠船的東西?
柳如眉點點頭道:不錯。
林志強苦笑道:檢查結果,你們失望了?
柳如眉笑了笑道:也不盡然,弟弟,你身上有一件表面上毫無價值,卻可能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你想得起來嗎?
林志強眉峰一蹙道:是否是那半枚制錢?
柳如眉點點頭道:是的,家父認為那可能是與翡翠船有關的某種信物。
那半枚制錢,就是林永年托那青衣蒙面婦人,所交給林志強前往川境某地見一個人的信物。
林志強本人根本茫然所知,也壓根兒沒聽到過翡翠船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他自從聽到江湖傳言,翡翠船與林家有關,使自己成為各方矚目的人物之後,也曾懷疑此一半枚制錢可能是一重要關鍵。
此刻,他聽到柳如眉的詢問之後,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淡淡地一笑道:令尊既有此構想,為何不將此半枚制錢扣留下來?
柳如眉輕嘆一聲道:弟弟,不瞞你說,家父確有此意,是我將他老人家勸阻住了。
林志強道:姑娘,站在你的立場,認為這勸阻令尊扣留半枚制錢的行動,可以作為對翡翠船並無野心的證明,但在我的立場上卻有不同的構想
柳如眉截口問道:你是怎樣的構想法?
林志強淡淡地一笑道:如果這半枚制錢果然與翡翠船有關,這秘密在我心中,我寧死不肯說出來,你們扣留它,又有什麼用,倒不如樂得漂亮一點,你說,我這想法,有沒有道理?
柳如眉輕輕一嘆道:人心隔肚皮,站在你的立場,自然不能不有這種想法。
一頓話鋒,又注目接道:不過,弟弟,至少你該相信我個人對你,完全是表裡一致,出於一片至誠。
林志強正容接道:這一點,我信得過,可是
話鋒微微一頓,才苦笑著接道: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我連翡翠船究竟是什麼玩藝兒還不曾聽說過。
柳如眉不由一愣道:真的?
林志強道:當然是真的,我正想向你請教哩!
柳如眉俯首沉思間,正是柳伯倫說到準是金石堅無疑了的那幾句話。
這片刻之間,他們兩人只顧自己談話,卻忽略了下面群雄之間的對話,以致那金石堅三字入耳,林志強不由精神為之一振道:金石堅?他老人家難道還健在嗎?
他的自語未畢,只聽上官玄笑了笑道:柳莊主這一說,等於是替我的假設,做了一次查證。
冷無雙注目接問道:如果果然如此,請問閣下計將安出?
上官玄陰陰地一笑道:辦法很簡單,但做起來,可並不容易。
冷無雙接問道:你何妨說出來試試看?
上官玄神色一整說道:咱們暫時放棄目前的敵對立場,團結一致,消滅這共同敵人之後,再決雌雄。
冷無雙挑眉接道:對付一個還未經證實的金石堅,用得著如此大張旗鼓嗎?
上官玄道:冷面仙子,目前,可不僅是對付一個金石堅的問題,而是對付整個所謂俠義道的殘餘勢力。
冷無雙注目問道:事情有如此嚴重?
上官玄道:冷面仙子,你該明白,自文、林兩家煙消雲散之後,所謂俠義道中人物,已失去領導中心,但實際上,這些人卻已全部由金石堅暗中聯絡。
冷無雙接問道:你是說,以往金石堅之所以假傳死訊,為的就是便於暗中活動?
上官玄點點頭道:不錯,這情形,可能連那業已負傷逸去的林永年,也不知道。
冷無雙道:為什麼金石堅連林永年也要瞞著?
上官玄道:這倒不是金石堅有意要瞞著林永年,而是林永年行蹤太過隱秘,雙方沒法聯絡。
冷無雙注目問道:這些,你又怎能知道?
上官玄笑了笑道:我不過是想當然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