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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劍氣侵膚冷 刀光映室寒

怒馬香車 諸葛青雲 19453 2023-02-05
  杜少恆道:如此說來,我可的確該好好感謝你才對。   公冶十二娘忽然幽幽地一歎道:其實,我不須要你感謝,只要你以後不要以怨報德,跟我過不去,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以為,我是那樣的人嗎?   人心隔肚皮,那可難說得很。她又幽幽地歎了一聲。   門外,傳來侍女的話聲道:娘娘,點心已弄好了。   好,送進來。公冶十二娘拍拍杜少恆的額角,柔聲說道:已經快天亮了,吃過點心後,好好歇息,明天午後再談。   說完,立即起身,姍姍地離去。   送點心來的侍女,也就是當杜少恆醒轉時,守候一旁的那一位,當她將一盅銀耳羹送到杜少恆面前時,特別將左手掌心向杜少恆揚了揚,那上面,有一行清晰而潦草小字:要想脫困,必須對娘娘逆來順受,盡力敷衍她。

  杜少恆禁不住心頭一震,注目低聲道:你   那侍女連忙以左手食指向櫻唇邊一豎,嬌笑一聲道:我叫冬梅,是專門伺候娘娘的侍女。   杜少恆含笑一哦道:原來是冬梅姑娘   他,口中漫應著,一雙精目深深地盯著對方,心中並電轉著:這小妞兒究竟是甚麼來路?如果真是公冶十二娘的貼身侍女,那應該是心腹人物,外人不可能打進去,因而也決不會向著我,那麼,她如此對待我,莫非是事先受到她主人的指示,特地故意裝成這樣子,以誘使我墮入他們的圈套中?   冬梅似已看透他的心事,立即以真氣傳音說道:杜大俠,請相信我,我絕對是一片好意   緊接著,又以普通語聲說道:杜大俠,快趁熱將點心吃下去。   謝謝你杜少恆端起那碗銀耳羹,一面吃著,一面心念電轉:一個侍女,居然能夠以真氣傳音說話,而且還說得那麼清晰,自然,這似乎和她對我的態度,同樣的莫測高深

  冬悔沒再接腔,只是悄立一旁,以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注視著他,一直等他吃完點心之後,才嫣然一笑,說道:杜大俠請好好安歇   說話之間,已揚指向他的黑甜穴點了過來。   這情形很明顯,她是恐怕杜少恆在此情此景之下,沒法入睡,才準備點上他的睡穴,強制他睡上半天。   杜少恆雖然真力被封,但對於身手的靈活,卻並無太多的影響。   因此,他本能地身形一側,避開對方的一指,同時沉聲喝道:且慢!   冬梅還是一副揚指待點的姿態,一面笑問道:杜大俠有甚麼吩咐?   杜少恆道:只請教兩件事。   請教不敢當,請吩咐?   請問,我到這兒有多久了?   約莫個把時辰。   杜少恆道:我那兩位同伴的情形,姑娘你知道嗎?

  冬梅歉笑道:這問題,恐怕即使是娘娘,也未必能回答得出   此話怎講?   因為,奸細一直沒抓著,杜大俠那兩位同伴,也好像是突然之間消失了似的   這是說,他們可能還躲藏在這古墓之中,也可能已經由某一秘密通道脫險了?   是的,婢子也是這麼猜想。冬梅連連點頭,笑問道:杜大俠還有甚麼吩咐嗎?   杜少恆苦笑了一下,道:暫時沒有了,請替我點上睡穴吧   一個練武的人失去了真力,等於魚失去了水。   失去了水的魚一定會死,但失去真力的人卻不一定會死,不過,那種雖生猶死的滋味,卻不是局外人所能體會得到的。   杜少恆的話是含笑說的,儘管他的笑是苦笑,總不失豁達與樂天知命,但誰又能體會他心田深處的那一份淒楚哩?

  他,話是說了,卻似乎是不忍看到對方的纖指落到自己的身上,因而話沒說完,已自動閉上了雙目。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忽然傳來冬梅的急促語聲道:杜大俠,請趕快起來   由於他是被點上了睡穴入睡的,因而儘管己身吉凶未定,卻是睡得頗為香甜。   在好夢方酣的情況之下,被人叫醒,他幾乎是以一種人類本能的反應,挺身而起。   他,剛剛坐起,一雙火熱而柔軟的手掌,已將他嘴唇摀住,並在他耳邊悄聲說道:運氣試試看,真氣恢復沒有?   也直到此時,杜少恆才算是完全清醒,領會到自己是處身於吉凶未卜的魔窟之中。   不,他這一運氣一試之下,卻禁不住感到無限驚喜地一哦道:冬梅,是你替我解開氣海穴的?

  由於嘴唇被冬梅摀住,語聲又低,因而他的問話,顯得含含糊糊。   但冬梅卻還是聽懂了,放開摀住他嘴唇的手掌,點點頭,說道:快將這些衣衫換上,快!   順著冬梅手指處,目光一掃之下,他發覺那是魔宮武士們所著的紅色號衣,也直到這時他才發覺到,冬梅也穿著一身紅色號衣,除了和他說話時還是原來的嬌甜語聲外,整個人已變成糾糾武夫。   儘管明知事出有因,但杜少恆卻還是不由地低聲問道:你準備帶我走?   冬梅點頭道:現在,沒時間解說,快換衣衫。   杜少恆是老江湖了,儘管由於目前這一變化太過意外,而使他心中有著太多的疑惑,但有一點,他是可以絕對放心的。   那就是冬梅已解開他的氣海穴,使他恢復了武功,而他所使的長劍也放在衣服旁邊。

  這些,足以證明冬梅對他不會有惡意,即使不幸有甚麼變化,作最壞的打算,他自信最低限制他可以撈回本錢來。   因此,他不再問話,也毫不猶豫地,以最快的動作,改裝起自己來。   這當兒,冬梅卻以一個陌生男人的語聲說道:現在,我是紅衣一號,你是二號,紅衣武士是本宮武士中等級最高的武士,我和你就是正副領隊,你沒聽過原先那紅衣二號的嗓音而沒法模仿,必須盡量的逼成沙啞,以使矇混過去。   杜少恆將衣服換好了,冬梅又立即掏出她隨身的道具,在他面部改裝了一番,然後,退後三步,向他端詳了一下,道:唔差不多了。   杜少恆苦笑了一下,道:身裁方面,沒甚破綻吧?   冬梅道:也差不多,你瞧瞧身上的衣服合不合身就知道啦!

  這衣服就是原先那兩位的?   唔   原先那兩位,現在在哪兒?   躺在他們自己的床下,別問了,走!放自然一點。   冬梅年紀雖輕,但辦起事來,卻非常老練,臨走時,還將杜少恆換下的衣服打成一個小包,帶在手中,並低聲說道:一切由我應付,非萬不得已,不要開口   杜少恆默默地跟在冬梅的後面,亦步亦趨著。   沿途所經甬道,有些亮著燈光,有些則黑黝黝地,必須藉著那燈光的餘光的分潤,才能勉強地看得清路面。   不過,不管有沒有燈光,凡是甬道的拐角處,或交叉處,都有跨刀武士警戒著。   對於這古墓中的建築宏偉,不是身歷其境的,實在難以相信。   但有一點,卻可以幫助不曾身歷其境者去想像一番,那就是:陵高三十餘丈,周圍達三里,遠望有如一座小山,想想看,這小山下面,有多寬敞哩!

  冬梅說得不錯,他們這紅衣一號和二號,在魔宮武士中,是很有權威的人物,這,只要略為注意一下,他們沿途所經,那些警戒中的武士,他們那畢恭畢敬的神情,也就可以想見一般了。   不過,有一點,使得杜少恆深感納悶,卻又不便發問。   原來他們轉彎抹角所經的甬道,少說點,也在一百丈以上了,但沿途所經,除了那些警戒的武士外,卻並未發現一個其他的人,也沒有一點其他的聲響。   有的只是那一股無形的肅殺氣氛,即使像杜少恆這等見過多少大風大浪的老江湖,也感到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們兩人所發出的沙沙腳步聲,在甬道中迴響著,顯得很單調,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怖味道。   杜少恆實在忍不住了,終於以真氣傳音問道:冬梅,怎麼不見一個行人?

  冬梅也傳音答道:目前,所有的人都有任務。   那位娘娘和少主呢?   他們在控制中心。   是奸細還沒找到?   不但沒找到,也沒發覺誰是奸細,她笑了笑,又立即接道:而且,根據方才情況顯示,侵入本宮中奸細,絕對不止三五個。   這三五個,是否也包括我那兩個同伴在內?   那兩位和你我兩人,都暫時不算。   杜少恆禁不住訝問道:那麼多人,鑽到古墓中來,究竟為了甚麼呢?   冬梅所改裝的這位紅衣一號,裝得非常自然,他,聳了聳肩,道:誰知道哩!不過,我想,你杜大俠是應該知道一點的!   杜少恆苦笑道:如果我知道,又何必問你。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不過,那沉重的腳步聲是來自前頭橫裡的甬道,因而聲音雖近,卻是聞聲而不見人。

  冬梅傳音說道:是巡宮武士,咱們最好是避一避   說話間,已拉著杜少恆避入一條黑暗的小甬道中。   一直等那沉重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杜少恆才傳音說道:冬梅,咱們還是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冬梅傳音說道:怎麼,你怕了?   杜少恆點點頭道:是的,尤其是因為有你在身邊   怕我連累你?   不是的,你的身手很高明,不至於成為我的累贅,只是,身處魔宮,敵眾我寡,萬一發生危機,而我又不能分身照應你時,那豈非等於是我害了你。   冬梅笑道:有著你這幾句話,我這一次的冒險行動,總算已經獲得補償了   那甬道很暗,也很小,兩個人本來就幾乎是擠在一起的,這時,冬梅更是很自然地,將一個嬌軀緊緊地偎入他的懷中。   雖然此刻的冬梅,是一身男裝,而那身紅色號衣上,還有著汗臭,但在目前這情況下,那號衣上的汗臭,卻掩飾不住她嬌軀上所散發出的淡淡幽香和處女氣息。   這些,對杜少恆而言!本來是司空見慣的事。   不過,那還是他以年輕少俠,也就是以玉面修羅的姿態,行俠江湖時的事,已經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   最近這二十年來,他是韜光隱晦,面壁潛修,對於男女間事,算是此調不彈久矣!   可是,目前這情景,卻使他禁不住古井重波,而怦然心動。   但他這二十年的面壁工夫沒有白費,自制力和定力都很強。此情此景之下,他居然強忍著,故意岔開話題,說道:冬梅,我們還是走吧!   不!既入寶山,豈能空手而回。   你在這兒有多久了?   快一年啦!   你的目的何在?   跟今宵來的那些人一樣。   可是,我不知道來的是一些甚麼人,也更不知道他們有甚麼目的。   冬梅接道: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就我所知的跟你談談也好,不過這麼以真氣傳音交談太費勁了,我們且深入一點,換一個談話方式   說著,已拉著杜少恆向裡面走去。   杜少恆邊走邊問道:這裡面安全嗎?   冬梅道:其他的地方都在和奸細捉迷藏,這兒是本宮心臟地帶,算是最安全了   一直又進入六七丈之後,冬梅才拉著杜少恆坐了下來,悄聲笑道:現在,我們可以貼著耳朵交談,不怕有人聽到了。   杜少恆低聲問道:這條甬道通往何處?還有多深?   冬梅接道:不知道,這面的甬道,密如蛛網,而且是一條套一條,四通八達的,只有這心臟地帶部份,一些不須要的甬道,已經下令封閉。   一頓話鋒,才貼著他的面頰,吹氣如蘭地問道:杜大俠,你知道這個甚麼五絕神君,要劫持你的家人,逼你出面的原因嗎?   不知道,對了,你該見過那位五絕神君吧?   見過,那位神君,通常是一個月到這兒來一次   他長得甚麼模樣?   身裁跟你差不多,但面目卻沒見過,因為他經常罩著一塊黑色面紗。   對自己人也是這樣?   唔據我所知,這分宮中,只有娘娘一人才見過他的真面目。   這一對父子,可實在是神秘得不可思議。杜少恆苦笑著接道:冬悔,你又是甚麼人呢?   冬梅嬌笑道:我?自然是一個伺候人的侍女呀!   不等對方接腔,又含笑接道:暫時別問我的來歷,總而言之一句話,我不是壞人,對你,更是只有幫助而無害處   這一點,我信得過。   冬梅道:那就行了,現在,我問你一件正經事   由於他們兩人功力深湛,夜視功力也特佳,儘管周圍一片漆黑,但這兩位對丈許以內的事物,卻都能看得清楚。   此刻,冬梅忽然頓住話鋒,像是很親暱,但實際上卻是非常慎重地,雙手捧著他的面頰而目光深注地接道:詹恨天這個人,你該不陌生吧?   杜少恆身軀一震,道:你說的就是約莫五十年前,將江湖上弄得烏煙瘴氣的一代怪物詹恨天?   冬梅鄭重地點著頭:不錯。   杜少恆苦笑了一下道:詹老怪死去時,我還沒出生,怎能談得上陌生不陌生呢?   說得有道理,冬梅笑了笑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天一門門主為甚麼要逼你出山,為何自稱五絕神君,我自己以及今宵潛入這古墓中的所謂奸細,都有著同一的目的,而這同一個目的,也都是和詹恨天那個老怪物有關。   杜少恆道:你,越說越玄,我卻是越聽越迷糊了。   如果你心中真的隱藏了甚麼秘密,則這一份偽裝功夫,算是已達化境啦!她這話是有根據的,因為,她一直在注意著他臉上和目光中的表情,但卻是沒瞧出一絲可疑之處來。   杜少恆神色一怔道:冬梅,不用旁敲側擊,有甚麼話,直截了斷地問吧!   冬梅收回捧住他面頰的雙手,重行以俏臉貼上他的臉頰,悄聲說道:我要先說明一個事實才問你,五十年前的詹恨天,據說是一個黃巢式的人物,這就是說,當他成名之前,受了很多窩囊氣,成就一身空前絕後的武功時,就像黃巢一樣的任意殺戮,不管人家是好人或是壞人,只要他看不順眼,就是死路一條這些,按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是嗎?   那可不一定。   那麼,你所聽到的詹恨天,是否與我現在所說的,有甚麼不同之處?   不!我所聽說的,也跟你現在所說的差不多。   冬梅忍不住嬌笑一聲道:人云亦云,你可真是一個老油條。   杜少恆苦笑了一下道:我說的可是由衷之言啊!   那麼,你再仔細聽著。   她略為一頓話鋒,才低聲接道:據說,詹恨天個性雖怪,卻是一個武學通才,刀、劍、掌、大靜神功與奇門陣法,樣樣都會,也樣樣都精,其成就之高,是前無古人的,這些,你也是這麼聽說的嗎?   杜少恆點點頭道:不錯。   冬梅忽然撒起嬌來:不行,你的年紀比我大,見聞也比我多,這些,應該由你來說明才對呀!   杜少恆笑道:你又沒有要求我,我怎能喧賓奪主,搶你的生意哩!   好,現,我問你答   行!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跟這麼一位女嬌娃膩在一起,杜少恆也似乎年輕了二十歲。顯得特別興奮起來。   冬梅沉思著問道:詹恨天福緣深厚,資秉特佳,才成就一身前無古人的超絕武功,按說,他應該特別感謝上蒼才對,卻為何反而逆天行事,並以恨天二字為名號呢?   這個麼,一半是他年輕時受的刺激太多,另一半則是他成名之後,不曾交上一個真正的朋友,甚至於連他的老婆、兒子、徒弟,都沒一個是真正關心他的,一個個只想如何由他身上多挖點武功出來,因而一氣之下,將他那些不義的朋友,和老婆、兒子、徒弟一起殺掉,試想,他偏激得連老婆兒子都可以殺掉,他心中是有多深的恨,因而恨天和恨所有看不順眼的不相干的人,那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是說,詹恨天雖然有著一身空前的超絕武功,卻始終是一個孤獨的人。   也是一個寂寞的人。   廢話!是孤獨的人,當然也是寂寞的人呀!   有理,有理,算我不曾說過,行嗎?他忍不住在她的俏臉上親了一下。   冬悔的嬌軀膩得更緊了:我還以為你變成柳下惠了哩!   冬梅,你相信男人中,真的有柳下惠那種坐懷不亂的人嗎?   我沒興趣研究老古董,咱們還是談正經的吧!   好,我也正有同感。   冬梅沉思著問道:據說,詹恨天於晚年時,曾將他的武學分錄成六本秘笈,分存六個不同的秘密地點以待有緣,你也聽說過嗎?   我當然聽說過,杜少恆含笑接道:那六本籍是刀、劍、掌、大靜神功、奇門陣法,各一本,另一本則包括五項絕藝在內,才是詹恨天武學的精華所在。   唔   杜少恆道:我還聽過另一種傳說,詹恨天不但自己以恨天二字為名號,甚至連所有武功,都冠以恨天二字,例如恨天刀法、恨天劍法,連相傳已有千百年的大靜神功,也被他改為恨天神功。   說到這裡,他忽有所憶地,咦了一聲道:這位天一門門主,自稱為五絕神君,莫非他已經獲得了詹恨天所遺留下的五項絕藝不成?   冬梅意味深長地一歎道:這一猜嘛!雖不中,不遠矣!   杜少恆似乎沒注意到對方的話意,只是喃喃自語道:果真如此,則這一場滔天浩劫,可如何得了?   你沒聽到我的話?   甚麼話呀?   我說:你這一猜,雖不中,不遠矣!   這是說,天一門門主並未獲得那完整的五般絕藝?   冬梅道: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完全獲得。   那麼,他已經獲得了哪幾項絕藝呢?   冬梅沉思著接道:據我所知,他已獲得奇門陣法與劍法兩項,刀法卻只能算是獲得了一半   一半?   是的,一半。   這就奇了,難道說,他只獲得半本恨天刀法的秘笈不成?   不是的,事實上,他連半本恨天刀法的秘笈也沒有獲得。   杜少恆禁不住苦笑道:你越說越玄啦!冬梅,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冬梅笑了笑道:原因是:那恨天刀法的秘笈,在這兒的娘娘手中   你說的是公冶十二娘?   唔   公冶十二娘只肯傳授一半的刀法給天一門門主?   不!她連一招半式也不肯傳授,這,也就是她所以在天一門中,能坐第三把交椅的兩大憑藉之一。   那另一憑藉又是甚麼?   色相。冬梅含笑接道:現在,對於我方纔所說的,天一門主對恨天刀法能算是只獲得一半的話意,該已完全明白了吧?   杜少恆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不過,也可以說完全獲得,或者說根本不曾獲得,這三種不同的假設,就要看天一門門主駕馭公冶十二娘的手段,高明與否的程度而定。   冬梅道:有道理,現在,你明白我方才在解救你之前,要你對公冶十二娘逆來順受的原因了吧?   杜少恆苦笑了一下,道:難道說,你當時沒打算救我脫險?   是的,因為,當時情況不許可。   現在怎又許可了?   現在是因為八方風雨會古墓,才造成我解救你的機會。   杜少恆道:來的是一些甚麼人?他們的目的何在?   這些,待會再談,目前還是談我們原先的話題。   話鋒略為一頓,才接道:對於詹老怪的五項絕藝,我們只談到三項,還有掌法與大靜神功兩項絕藝不曾談到,是嗎?   不錯   你知道那兩項絕藝在誰的手中嗎?   不知道,總不至於有人認為,那兩項絕藝是在我的手中吧?杜少恆苦笑著。   冬梅也苦笑一聲,道:很不幸,咱們這位天一門門主,偏偏認定那兩項絕藝,是在你們杜家   杜少恆禁不住身軀一震,道:這話從何說起?   因為,你們杜家的魚龍掌法,號稱武林一絕,沒有遇過敵手,也沒人知道它的來歷,所以,天一門門主認為,是由詹老怪的恨天刀法所衍化而來,再輔以大靜神功,才有此等威力。   這也就是他要劫持我的老母、妻子,逼我出山的原因?   是的,因為,他必須使他這個五絕神君,真正的名副其實。   你也相信他這種構想嗎?   我嘛!信一半,也保留一半。   那麼,他對我杜家的分光劍法,又如何解釋呢?   不等對方接腔,又立即接道:因為我家的分光劍法,一如魚龍掌法,在我的記憶中,都是不遭遇過敗績的,總不能說,寒家的分光劍法,也是由詹老怪的恨天劍法所衍化而來吧?   冬梅苦笑了一下道:是的,這,也正是我對天一門主的構想將信將疑的原因。   杜少恆又喃喃自語著:一個伺候人的侍女,居然會知道這麼多的機密事情,可實在令人費疑。   別忘了,我也是本門的三號實權人物的心腹。   是公冶十二娘的心腹,卻為何又要暗中背叛她?   別談這些,我是不是背叛了她,以及我究意是甚麼來歷,都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的。   不談也好,那我們就快點走吧!   走!不去瞧瞧那些不約而同地,聞風而來的,是哪些人物嗎?   杜少恆笑道:對了,你不提醒,我幾乎忘了哩!那些聞風而來的人物,究竟聞的是甚麼風?   冬梅在他臉上噴地親了一下,道:走,咱們找個適當的地點,瞧熱鬧去。   也不管對方同意與否,站起身來,拉著他就往原來路上奔去。   剛剛到達那小形甬道的出口處,只聽一陣急促足音也恰好趕到,並傳來一聲勁喝道:甚麼人?   冬悔朗聲答道:紅衣一號、二號。   那是由四個黃衣武士組成的巡邏隊,那,領班的人微微一怔之後,才啊了一聲道:報告紅衣一號,宮中又出了亂子。   紅衣一號疾聲問道:是甚麼事,快說。   那位杜大俠失蹤了,奉命伺候杜大俠的侍女冬梅,也同時失蹤   還不趕快去找!   是是   咱們分頭搜尋,你們去那邊,順便報告娘娘一聲,我們走這邊   冬梅煞有介事地指揮著,在對方兩人喏喏連聲中,她卻拉著杜少恆逕行疾奔而去。   又經過兩條甬道之後,冬梅一看前後無人,拉者杜少恆飛快地拐入一道暗門中,並順手將房門關死,然後,偎在杜少恆胸前,喘息著道:真沒想到,這麼快就給他們發覺了。   還好,你的表演很逼真。杜少恆苦笑一下道:冬梅,我要重申前請,你不用冒險了,還是將路線告訴我,讓我自己闖吧!   冬梅輕輕一歎道:別管我,目前,我已成了過河卒子,只能前進,不能後退了。   既然如此,那就請帶路,必要時,咱們實行硬闖。   硬闖,脫險的機會很渺茫,除非你已獲得恨天掌法和恨天神功   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就方才在大廳中所見到的情形而言,我自信有把握護著你,硬闖出去。   我不能不提醒你:大廳中那些人,使的是恨天劍法的衍生招式,真正的精招,屬於不傳之秘,如果是娘娘,少主親自出手,情況就不同了。   咱們總不能呆在這兒坐以待斃呀!何況,目前這身份,也會對我們有所幫助。   冬梅忽然岔開話題道:別忙,山人自有道理,請跟我來   在冬梅的引導之下,兩人摸索著又走了十來丈遠,然後,冬梅由懷中取出火熠子,予以幌燃,嬌笑著道:仔細瞧瞧,這兒是甚麼所在?   不用冬梅加以說明,在火光照耀之下,杜少恆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個約莫三丈見方的密室,正中擺著一具銅棺,由於年代久遠,銅棺已銹蝕不堪,又沒甚靈牌之類的文字可查考,不知棺中是甚麼人,不過,由於其能獨據一間墓室,地位不會太低,可能是漢靈帝的甚麼嬪妃之流人物。   此時此地,杜少恆自然沒心情去考究這些,目光一掃之下,立即低聲喝道:快將火熠子熄掉。   冬梅嬌笑道:不要緊,來路上已經過七八道折轉,火光透不出去的。   咱們必須特別小心,還是熄掉的好。   好!我聽你的。   火熠子熄掉了,墓室中又恢復一片黝黑,只聽冬梅嬌笑道:少恆,別作聲,我變個戲法你瞧瞧   這一聲少恆,有點像情人,更像是夫妻的稱呼。   儘管在患難中的男女,感情滋長得特別快,也儘管他們之間,方纔曾經互相依偎,耳鬢廝磨,著實親熱過一陣子。但目前這一聲少恆,卻還是使杜少恆為之暗中啼笑皆非。   不過,他並沒有吭氣,只是輕輕唔了一聲。   暗影中傳來冬悔的語聲道:少恆,到這邊來。   語聲來自丈遠之外,杜少恆循聲,摸了過去。   首先,是一支溫軟的柔手拉住他的健腕。   接者,是軟玉溫香抱滿懷,耳旁並傳出一聲輕笑道:你瞧   忽然之間,杜少恆的眼前現出一個小小的窗子,剛好可以容許他們兩個人互偎著面頰,看到外面的一切。   原來這間秘室,就在杜少恆最初受制的大廳的右側。   這時,大廳中燈火輝煌,杜少恆冬梅二人由暗窺明,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同時,也由於那窗口特別小,大廳中的人如非特別留意,不易被發現。   而事實上,大廳中已形成劍拔弩張的形勢,根本不會有人注意這些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公冶十二娘和那位被稱為少主的白衫少年,這兩人,大馬金刀地端坐大廳正中兩張虎皮交椅之上。   那被稱為軍師的中年文士,和灰衫老者與葛衫老者,則並排肅立椅後。   公冶十二娘對面三丈處,一字橫排,站著七個年約四旬上下的勁裝大漢。   對杜少恆而言,那七個勁裝大漢,可並不陌生,那是橫行江南地區的烏衣幫七位幫主烏衣七煞。   烏衣七煞是結義兄弟,儘管他們領導的烏衣幫是一個邪惡組織,但烏衣七煞本人,卻介於正邪之間,在江湖上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   杜少恆目光一掃之間,只見公冶十二娘冷笑一聲道:不錯,恨天刀法最初是你們所發現,但你們沒福氣享有,就只能認命,現在,我再說一遍,擺在你們眼前的是兩條路,一條是接受本門領導,化干戈為玉帛,另一條則是走著進來,躺著出去!   烏衣七煞中老大卓其昌冷冷地一笑道:我只走我自己的一條路   噢!公冶十二娘含笑接口道:說說看!   卓其昌正容說道:我要走的還是收回恨天刀法秘笈的路   那根本就是我方纔所說的死路。   過去的是是非非,暫時不論,眼前,你們的強橫霸道,我也不計較,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只要你交出秘笈來,咱們烏衣七煞也決不過為已甚   唔說得倒是四平八穩的   我也要提醒你一個事實,咱們烏衣幫,稱霸江南武林,最高原則是:不惹事,也不怕事。   公冶十二娘嬌笑道:可是,我們天一門卻是既要惹事,更不怕事。   卓其昌臉色一沉道:在下已經是仁至義盡,你一定要逼我走極端,那   公冶十二娘截口接道:我也不想浪費唇舌了,請吧!   那白衫少年也含笑說道:聽說烏衣幫的七易刀法為江南武林一絕,一如北六省的杜家,未曾有過敗績   七煞中的老二邱連捷冷笑道:你想見識一下?   白衫少年點首接道:正是   七煞中的老二余得志扭頭向卓其昌沉聲說道:老大,別婆婆媽媽的了,咱們還是在藝業上一分高下吧!   卓其昌一挫鋼牙,毅然點首道:好!布七星刀陣!   是   一陣人影幌動,威震江南武林的七星刀陣已經布成。   儘管七星刀陣所佔空間較大,好在這大廳相當寬敞,以一半的空間佈置七星刀陣,還顯得綽綽有餘。   七煞中的老大卓其昌站在天樞位置,以下依序是老二余得志天璣,老二邱連捷天璇,老四伍大成天權,老五東方銳玉衡,老六塗英開陽,老七向坤瑤光,七個人分據七星位置,顯得井然有序,嶽峙淵渟。   公冶十二娘忍不住嬌笑一聲道:盛名之下無虛士,名家風範,的是不凡!   多承誇獎!卓其昌正容接道:烏衣七煞不是遇上頂尖兒高手,是不會排出七星刀陣,由於你公冶十二娘已經獲得恨天刀法,在下才以輕易不肯排出的七星刀陣對待   公冶十二娘淡淡地一笑道:閣下的隆情盛意,我先謝了,不過,對我來說,我還用不著以恨天刀法來破解你的七星刀陣   卓其昌挑眉一笑道:如果你不用恨天刀法,能破得了我的七星刀陣,咱們烏衣七煞,願意無條件接受天一門的領導。   公冶十二娘美目中異彩一閃,道:好!丈夫一言   卓其昌飛快地接道:快馬一鞭!   余得志接道:老大,如果他們破不了咱們的七星刀陣呢?   對了,卓其昌目注公冶十二娘問道:那又該如何說法?   公冶十二娘不加思索地接道:如果我不用恨天刀法,破不了你們的七星刀陣,不但以貴賓之禮,恭送諸位出門,恨天刀法秘笈,也原璧奉還。   希望你言而有信!   咱們彼此彼此   說著,她徐徐站起身來,沉喝一聲:劍來!   一聲嬌應,一道寒閃,飛向她手中,但那白衫少年立即接道:二姨!讓我來!   公冶十二娘唔了一聲道:讓你多歷練一番也好,多加小心,不可輕敵。   我知道。   還有,本門創業伊始,需人正殷,這些人,都是可用之材,不可傷了他們。   好的   卓其昌冷然注目道:咱們是一陣定勝負,與其節外生枝,倒不如你們五位一齊上,比較乾脆。   公冶十二娘嬌笑道:卓當家的請放心,不管是誰出場,你我之間的協議都有效,也都是一陣定勝負,決不節外生枝。   好!卓其昌目注白衫少年沉聲接道:年輕人,請!   隨著這一聲請,嗆地一聲,七個人都同時亮出一把亮晶晶,顫巍巍,長達三尺的緬刀。   緬刀是軟兵刃,使緬刀的人,必須有極精湛的內家真力不可。   烏衣七煞既然使緬刀,則其內家真力的精湛,自不難相見。   因此,那本來狂妄得不可一世的白衫少年,狂態也為之略為收斂地,朗笑一聲,道:好刀!   但見精虹一閃,白衫少年,已仗劍飛掠陣中。   就這剎那之間,刀陣已經發動,但見刀光似雪,劍氣如虹,在一串連綿不絕的金鐵交鳴聲中,白衫少年已攻出七劍,也就是說,七星刀陣中的每一個人,都承受了他的一劍。   雖然雙方都是試探性的一擊,但這一試的結果,卻使雙方都提高了警惕,神態之間,也更為凝重了。   因為,白衫少年雖然分別攻向七個星位上的人,但他的長劍所接觸的,卻至少是兩把以上的緬刀。   而且,雙方兵刃一經接觸,另外幾個星位上的人,也如響斯應地,分由不同角度攻來。   似此情形,如非白衫少年具有非凡的身手,他一劍攻出之下,就勢將非死必傷。   但事實上,白衫少年不但從容應付,而他那連續攻出的七劍,有如一氣呵成,一點也不曾受到對方那快速反應的影響。   至於烏衣七煞方面,也的確不愧是閱歷豐富的老江湖,儘管對手之高強,遠出他們的預估之外,卻一點也不顯得慌亂。   雙方快速地交換一招之後,出手也就顯得慎重起來。   儘管白衫少年在刀陣中穿梭遊走,實行機動突擊,而且,且他對刀陣的變化,似乎頗為熟悉,但戰況卻暫時形成膠著狀態。   暗中偷窺者的杜少恆,對威震江湖的烏衣七煞,雖然是早已聞名,卻是不曾見過面。   因為,他的活動範圍一直是在北六省中,儘管他也曾暗中游過江南,但由於烏衣幫不是正派組織,兼以他又是在韜光隱晦期間,未便登門拜訪。   此刻,無意間碰上對方大顯身手,自然是屏息凝神,全神注視著。   偎在他身旁的冬梅,以真氣傳音問道:少恆,你猜猜看,他們哪一方會獲勝?   杜少恆傳音答道:如果僅僅是照這樣子打下去,那將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這是說,不論哪一方想獲勝,都必須另出奇招才行?   唔   你以為烏衣幫還有奇招?   不可能,即使烏衣七煞還有奇招,也不易發揮威力,因為,刀陣是守勢作戰,是消極的,主動權大部操於對方手中,在此種情況之下,即使他們另以奇招攻敵,頂多也只能將對方困住而已。   冬梅點點頭道:照你這麼說來,那麼,烏衣七煞是敗定了?   杜少恆點點頭道:不錯,因為,白衫少年還有恨天劍法不曾使出。   說到這,只聽公冶十二娘沉聲喝道:少主,別拖時間   白衫少年截口朗笑道:好的   話聲中,劍招也隨之一變,但見一道精虹,有如游龍夭矯似地,上下翻飛,淙淙脆響中,使得七星刀陣的星位,一下子擴大了一倍有奇。   在刀陣間星位擴大情況之下,彼此之間支援運用的妙用無形中消失,被困陣中的人,自然可以從容出困。   依照陣法比武的慣例,烏衣七煞已經敗落,應該服輸才對了。   但事實上,烏衣七煞並不服輸,在老大卓其昌舉刀一揮之下,刀陣又恢復了原先的緊密位置。   公冶十二娘冷哼一聲道:卓老大,你這樣子,就太不上路啦!   卓其昌冷冷地一笑道:此話怎講?   難道說,你連江湖慣例都不懂得?   我懂,但事實上,你們這位少主並未脫困。   雖然是強辯奪理,但也使得公冶十二娘一時之間,沒法駁他,氣得冷笑一聲道:好!再來過!   可以。   卓其昌接道:不過,可得加上一個條件。   公冶十二娘道:你說吧。   卓其昌道:以百招為限,百招之內,如果你們少主出困了,咱們烏衣七煞接受你們的領導,否則,你就得認輸。   方才,白衫少年一施展恨天劍法,不過兩三招,就將對方的刀陣逼得擴散,足見恨天劍法的威力,是何等高強,因此,公冶十二娘毫不考慮地,立即點首冷笑一聲道:好!   卓其昌目注白衫少年笑道:年輕人,請啊!   公冶十二娘也向白衫少年沉聲說道:少主,雖然不可殺傷他們,但放倒一二個,卻並無妨礙,你自己酌量著見機而行。   白衫少年漠然地答道:我知道   激戰再起,而且白衫少年顯然是一開始就施展出恨天劍法。   但說來也難以令人相信,儘管雙方都是原班人馬,但七星刀陣的威力卻突然增強了一倍有奇。   不!應該說是陣法的運用方面,更為靈活了。   站在天樞主位的卓其昌,對六位兄弟的指揮,如臂使指,運用自如。   先前,白衫少年一劍攻出,不過是遭遇到兩三把緬刀的迎擊,但此刻卻是每一劍都碰上對方七把緬刀的聯合迎擊,就像是在這剎那之間,這個七星刀陣,突然脫胎換骨了似的。   像這情形,即使白衫少年的功力再高,劍法再精妙,也難以討好。   不,不但難以討好,而且邊遭遇了極大的困難。   因為,烏衣七煞的個別功力,都是一流中的佼佼者,與白衫少年一比,所遜也就不會太多。   如今,白衫少年每一招每一式者是以一敵七,雖然仗著劍法的妙用,尚能勉為支持,但這個暗虧,可就吃得夠大的了。   因此,這情形,不但使得當事人的白衫少年,和一旁掠陣的公冶十二娘臉色為之一變,即連暗中偷窺的杜少恆,也為之蹙緊了眉頭。   冬梅也再度傳音說道:少恆,咱們少主的恨天劍法也沒法克敵,看來,你我方纔的猜想都錯了。   不!我還不認錯。   你認為少主還有制勝的可能?   不是的,你們的少主已敗定了。   你這一說,可將我弄迷糊啦!   事情很簡單,烏衣七煞方面,有極高明的人,在暗中傳音指點。   啊   這位在暗中指點鳥衣七煞的高人,不但對陣法方面,有極高的成就,而且,也可能對恨天劍法,也極為熟悉   只聽公冶十二娘突然揚聲喝道:停!   隨著這喝聲,惡鬥隨即中止,但現場中卻多出一個面幪紗巾的黑衣人來。   憑公冶十二娘的高明,竟然沒瞧出那黑衣人由哪兒來的,因為她一楞之下,注目問道:你是誰?   自然是對頭冤家。   方才,是你暗中指點烏衣七煞?   是又怎樣?   我正想找你。   找我幹嗎?   稱稱你的斤兩。   好極了!那黑衣人笑道:你和你那位少主一起上吧!但較量之前,話要說清楚才行,咱們雙方都有很多事要待辦,所以,只能以百招為限,百招之內,你如果勝了,咱們這批人殺剮任便,要是你們敗了,可得以貴賓之禮,恭送我們出去。   公冶十二娘秀眉一軒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請!   請!   請字聲中,三個人展開了一場龍爭虎鬥。   公冶十二娘與白衫少年,雖然是以二對一,卻一點也沒佔到便宜。   那黑衣人的武功顯得高深莫測,獨鬥兩大高手,居然游刃有餘。而且,還在第一百招上,將對方兩人迫退五尺,連聲歉笑道:承讓,承讓   公冶十二娘雖然心中老不是滋味,但自己說過的話,卻不能不認賬,只好以貴賓之禮,恭送黑衣人和烏衣七煞離去。   但那黑衣人於臨走之前,卻突然回頭,目注杜少恆與冬梅的藏身之處,揚聲笑道:杜大俠,熱鬧瞧夠了,再不走,可來不及啦!   黑衣人這一突發的回馬槍,自然使杜少恆為之大吃一驚。   也幸虧冬梅似乎早已有所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替他換上大套魔宮武士的號衣,悄聲說道:不用怕,跟著我走   在冬梅的指點之下,杜少恆算是有驚無險地,闖出了古墓。   當他猛吸一口清氣,展開腳程,向山下疾馳時,卻發現傻大個拾得兒迎面疾奔而來,因而殊感意外地一聲咦,道:你怎麼也趕了來?   拾得兒咧嘴笑道:是一位大嬸叫我趕來接你的。   杜少恆接著問道:那位大嬸長得甚麼模樣?   拾得兒傻笑道:那位大嬸很美、很美,可是,我說不出甚麼樣子來。   杜少恆眉峰一蹙之間,拾得兒卻哦了一聲,說道:對了,那位大嬸長得像一位仙女   你見過仙女?   沒有見過,是我義母說的,仙女都長得很美。   杜少恆也笑了,當然,那是苦笑。   略為停了一下,杜少恆又扭頭問道:拾得兒,那位大嬸還跟你說過些甚麼?   拾得兒囁嚅地接道:那位大嬸說杜伯伯,我我不敢說。   杜少恆笑道:沒關係,你儘管照實說來,即使她罵我,我也不會怪你。   罵是沒有,不過   既然沒罵我,那你還有甚麼為難的,說吧!   好!她說她說   忽然,一個蒼勁話聲由後面傳來道:拾得兒,還是我替你說吧!   杜少恆住步回身,目光所及,只見一個黑衣人,已到了十來丈之內。   這位黑衣人,赫然就是古墓中使公冶十二娘和她的少主受窘,也是突然指出杜少恆的藏身之處,使杜少恆幾乎脫不了身的那一位,他的臉上,也依然幪著一副黑色紗巾。   在此刻,杜少恆的內心之中,是非常複雜的。   對方已欺近他的後面十丈之內,他竟然不曾察覺,使得他既驚且愧   同時,由於對方在古墓中那顯然是故意捉弄他的行動,也使得他既惱且怒?   但他畢竟是老江湖了,深知江湖上不可理解的人和事太多,在敵友未明的情況之下,他未便發作,只是冷眼向對方打量著。   雙方互相打量了少頃之後,還是黑衣人先行打破沉寂,道:杜大俠,在下先要鄭重聲明,在下一切言行,都是奉命而行,如果有甚冒犯之處,比如方才在古墓中的事,尚請多包涵。   杜少恆淡然一笑道:那算不了甚麼,現在,我只有一個要求,請表明態度。   表明甚麼態度?   敵我態度。   黑衣人笑道:算了吧!杜大俠,你和我心中都有數,如果我是敵人,你未必能打得過我,至於朋友吧!我這個聽人使喚的人,又高攀不上,所以,還是不加說明,讓以後的時間去加以澄清比較好。   杜少恆苦笑了一下道:話雖然不好聽,說得倒的確是實情   在下這個人,沒有別的長處,就是生平不作違心之論。   那麼,閣下打算替這娃兒說些甚麼,就說吧!   在這冰天雪地中喝西北風,總不是辦法,我想,由在下作東,共謀一醉如何?   這是說,咱們進城去再談?   正是,正是   好!請!   憑這二位的腳程,雖然拖上一個傻大個拾得兒,卻也不須多久,就進入洛陽城中。   而且非常巧,就在進入城門時,迎面碰上司馬元,拾得兒搶先咧嘴笑道:司馬伯伯來得正好,這位黑衣伯伯要請客,你也一塊兒去吧!   黑衣人苦笑道:你這小子,可真會作人情呀!   緊接著,卻向司馬元笑道:這位司馬大俠如肯賞光,在下是一體統請。   司馬元目光在對方三人臉上一掃,含笑接道:在下理當敬陪。   黑衣人飛快地接口說道:這是在下的光榮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一行四人邊走邊談中,黑衣人居然將他們帶到東大寺前的太白酒樓。   談話當中,杜少恆與司馬元二人也約略瞭解對方脫險的經過。   原來司馬元與那位假杜少恆,是接受一位隱身暗中的奇人,以真氣傳音指示脫險的,那位隱身暗中的奇人,並說明杜少恆不會有危險,叫他們放心先行離去。   他們兩人走出那古墓之後,那位假杜少恆卻藉口自己有要事待理,獨自離去。   司馬元回到他的住處後,發覺拾得兒失蹤,同時又不放心杜少恆的安全,因而又再度折回,準備去邙山一探究竟,沒想到卻在城門口不期而遇。   至於那位暗中指點司馬元與杜少恆脫險的人,那位黑衣人已自動證實,那是他的主人,不過,對於他主人和他自己的來歷,卻還是那麼諱莫如深。   這一行人到達太白酒樓時,夜幕已開始下垂,天空中又飄舞著疏落的雪花。   一行人四人二樓上揀了一個雅座,點過酒菜後,就開始交談起來。   話匣子還是杜少恆打開的,他目注那黑衣人,含笑說道:閣下,該言歸正傳了。   黑衣人點點頭道:是的,不過,在說到主題之前,在下先要請教杜大俠幾句話,並請坦誠答覆。   杜少恆不加思索地接道:說吧!只要是我能答覆的,也自然是實在話。   那麼,我先說了!黑衣人一頓話鋒,才注目問道:據說,杜大俠的太夫人,和令正,令公子等,都被天一門主所劫持,確否?   杜少恆輕輕一歎道:是否確實,我不敢斷定,但卻相信是事實。   黑衣人接道:那麼,到目前為止,杜大俠還不知道天一門主的來歷?   不錯。   還有,那位冒充杜大俠的人是誰,杜大俠也不會知道了?   唔   這情形,可的確有點邪門,黑衣人苦笑了一下,那透過幪面紗巾的精目中,神光一閃,道:在下再請教,杜大俠是否已瞧出,古墓中那位甚麼娘娘的武功路數?   杜少恆苦笑道:我知道一點,但卻不是瞧出來的。   是有人告訴杜大俠?   是的。   那人是怎麼說的?   那人說,天一門主已獲五十年前一代怪傑詹恨天的部份武學。   那人只說已獲得一部份?   不錯。   黑衣人笑道:果真如此,則杜大俠顯然是受了那人的欺騙   杜少恆禁不住截口問道:此話怎講?   黑衣人道:據在下方才親身所體驗,天一門主實際已獲得詹老怪的全部武學,否則,他就不敢狂妄到自稱五絕神君了。   杜少恆注目問道:閣下此言,想必另有所本,能否講道其詳?   黑衣人漫應道:方才在下曾接下那位少主與娘娘的聯手攻勢,我自信我的觀察,絕對不會錯。對了,方纔的一切,杜大俠不是已看到了嗎?   杜少恆道:但結果還是閣下把他們打敗了。   黑衣人苦笑道:不!嚴格說來,敗的是我。   真的?   打敗仗又不是甚麼光彩的事,誰願故意往自己臉上抹灰哩!   那麼,閣下方才是如何取勝的呢?   這時,香噴噴、熱騰騰的酒菜都送了上來,堂倌並已斟好了四大盅美酒。   傻大個拾得兒,對他們的談話,似乎一點也不惑興趣,這會可就得其所哉了。   他,也根本不懂得甚麼叫客氣,一口乾了杯中美酒,立即據案大嚼起來。   因此,杜少恆連忙歉笑道:這年輕人不懂禮貌,尚請閣下多多包涵。   哪裡,哪裡。黑衣人含笑接道:娃兒是一塊渾金璞玉,也是江湖人的本色。   拾得兒又自行斟了一滿杯酒,杜少恆連忙喝道:娃兒別喝得太急!   拾得兒一口喝乾之後,才咧嘴傻笑道:杜伯伯請放心,這種酒,十斤八斤的,還醉不倒我   口中說著,又在伸手拿酒壺了。   杜少恆只好苦笑了一下,向黑衣人道:閣下,還是談咱們的正事吧   黑衣人含笑問道:方纔,咱們談到哪兒了?   拾得兒合著滿口雞肉,含含糊糊地道:方纔,杜伯伯問你,你既然打敗了,又是如何取勝的。   杜少恆深深地盯了拾得兒一眼,連連點首道:正是,正是   黑衣人苦笑了一下道:自然還是在下那位主人,在暗中替我指點。   一直靜聽的司馬元,插口接道:貴上能在已獲詹老怪全部武學的兩大高手之下,暗中替閣下解圍,那自然是一位不世高人了。   是的,黑衣人點首接道:敞上雖然是一介女流,卻的確算得上是胸羅萬有,學究天人。   一舉酒杯,含笑接道:在下敬二位一杯,濁酒粗饈,請莫嫌棄。   三人對飲了一杯之後,黑衣人又立即接道:現在,在下要說到敞上對拾得兒所說的話了,不過,在下是奉命轉告,如果有甚失禮之處,尚請杜大俠海涵。   杜少恆正容道:閣下言重了,有話請儘管直言無隱就是。   黑衣人乾笑了一聲,道:杜大俠,在下雖然不是出家人,卻要以出家人的口吻,代表敞上,向杜大俠化一點善緣。   杜少恆似已領會到對方的言外之意,只是淡淡地一笑道:在下恭聆!   黑衣人接道:我想,請杜大俠割愛,將拾得兒交與敞上,使這一塊渾金璞玉,能有大放光芒的一天。   這是貴上之意?   是的,敞上曾向拾得兒說過,他要跟著你杜大俠,則他的成就,最多能與你杜大俠並齊驅,即使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是有限得很。   如果將他交與貴上呢?   憑這娃兒的特佳資秉,敞上保證於百日之內,為武林放一異彩。   杜少恆正容說道:憑閣下身手之高明,我相信貴上的確具有此種能力,不過,拾得兒跟我才不到一個對時,對於他的來歷,知道得太少了,他本人之意如何?還有,他的義母是否同意?   黑衣人截口問道:是說,杜大俠這方面,已算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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