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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九 陰魂不散

吸血蛾 黃鷹 6000 2023-02-05
  龍玉波、楊迅一齊冷笑。小杏小桃吃驚地望著常護花,差不多同時脫口,道:莊主常護花截口道:聚寶齋失去了一大批珠寶,嫌疑最重的就是我,妳們這一來,我更就無法分辯,非坐牢不可。小杏道:但是莊主並沒有盜去那些珠寶。楊迅馬上插口道:妳們怎知道?小杏道:那些珠寶如果是我們莊主盜去,他一定承認。楊迅笑道:我做了這麼多年捕頭,抓住的盜賊就算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每一個盜賊被找抓住的時候,幾乎都矢口否認所做過的事情。小杏瞟著他道:你叫什麼名字?楊迅道:楊迅,這地方總捕頭。小杏道:我還以為你是杜笑天。楊迅道:你認識杜笑天?小杏道:不認識,只是聽過他的名字,我也就只知道這附近一帶最出色的一個捕頭就是杜笑天。楊迅悶哼一聲。小杏接道:如果你就是杜笑天,你的說話我或許會考慮一下,只可惜你不是。楊迅道:我也很可惜。小杏道:你可惜什麼?楊迅道:懷疑他的不止我一人。小杏目光一掃眾人,道:你們難道全都懷疑我們的莊主?楊迅搶著回道:妳現在知道,一點不遲。

  小杏忽一笑,道:糊塗蟲本來就多得很。楊迅板起臉,道:妳蔑視公人,該當何罪。小杏居然還笑得出來,道:你難道承認自己是糊塗蟲?楊迅閉上嘴巴。小杏笑接道:如果是我們莊主偷去,他又承認的話。怎會還站在這裡,讓你們抓入監牢?楊迅道:你不知他突然想嘗試一下坐牢的滋味?小杏奇怪地望著常護花,道: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常護花點頭。小杏苦笑道:坐牢的滋味聽說並不怎樣好。常護花笑顧高天祿道:我也聽說過,可是這位高大人已吩咐了屬下將地方打掃乾淨,好好侍候我。小杏道:哦?常護花笑接道:這種牢不怕坐。小杏苦笑搖頭。   小桃隨即道:我們是你的同黨,是不是也要關進牢中?楊迅脫口道:一樣要後面的話還未接上,給高天祿截斷。高天祿道:目前我們一點證據也有,常兄如果不喜歡,根本就不必坐牢,兩位姑娘更就不用說。小桃目光轉向高天祿,道:你就是高大人?高天祿頷首道:正是。小桃嬌笑道:一看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官。高天祿不禁莞爾。小桃笑接道:我們也很想嘗嘗坐牢滋味,只不知大人是否答應?高天祿方待回答,楊迅旁邊已笑道:這個好極了!小桃不管他,只望著高天祿。高天祿道:你們想侍候莊主?小桃、小杏一齊點頭。高天祿道:這個無妨,只要妳們不怕委屈就成。小桃、小杏同聲道:我們不怕。高天祿道:我以為你們也得先問問你們的莊主。小桃笑道:不用問,莊主一定會准許我們

  話口未完,常護花就笑道:恰好相反。小桃、小杏一齊問道:莊主常護花道:不必多說。他隨即舉步。小桃、小杏跟了上去,楊迅、龍玉波雙雙搶前,高天祿、姚坤、崔義反而走在最後。一路上常護花只是笑。他笑得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小桃、小杏當然不甘心,可是無論她們說什麼,常護花除了笑之外,並無任何表示。出了聚齋寶大門,常護花仍然在笑。小桃再也忍不住了,道:你到底在笑什麼?常護花只笑不答。小桃道:如果真的有好笑的事情,你應該說來,讓我們也開心一下。小杏跟著道:難道那件事你不能夠讓我們知道?常護花終於開口。他搖頭道:絕對不是。小杏道:是什麼事情你這樣高興?常護花道:誰說我高興了。小杏道:你一直在笑。常護花立時收起一臉笑容,道:我之所以笑,是因為我實在想不出還有第二種比較好看的表情。他嘆了一口氣,道:現在我頭痛得簡直要命。

  小杏道:是因為坐牢。常護花道:坐牢我是出於自願。小杏道:到底為什麼?常護花道:我需要一個清靜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小杏道:我們也需要。小桃一旁又問道:為什麼不讓我們留在你的左右?常護花又笑,道:有妳們在左右,我如何還能夠清靜下來。小桃笑嗔道:我們其實也並不怎樣多口。小杏跟著道:這一次我們保證很少說話。常護花道:只是很少說話,不是絕不說話。小杏想想,說道:我們也可以絕不說話。常護花搖頭道:不管怎樣,我都絕不會讓妳們留在左右。小杏的眼圈忽然一紅,道:莊主是討厭我們了。常護花柔聲道:我是另外有事情要妳們做。小杏發紅的眼睛立時一亮,道:原來是這樣。小桃面上也有了笑容,道:莊主怎麼到現在才說出來,害得我們這樣擔心。常護花道:因為,到現在我才方便說。

  小桃、小杏不約而同地往後面的人瞟了一眼。楊迅、龍玉波亦步亦趨,正跟在他們身後七尺。小桃隨即壓低了嗓子,道:現在是否便說?常護花點頭。小杏卻搖頭道:龍玉波的武功據說很厲害,不怕他聽在耳內?常護花道:他中了毒童子的五毒散,非獨面目潰爛,一身武功亦已喪失,耳目已大不如前。小杏道:這樣,莊主說好了。常護花腳步加快,道:妳們是否還記得張簡齋這個人?小桃道:是否那做大夫的老頭?常護花道:妳對他還有印象?小杏插嘴道:他好像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張一帖。常護花道:妳的記憶力也不錯。他點點頭又道:他的醫術造詣,的確已到了一帖見效藥到回春的地步。小杏擔心道:莊主不是有病吧。常護花道:我這人如果有病,又要叫張簡齋,一定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哪裡能夠這樣跟妳們說話?

  小杏道:然則莊主突然提起他,是什麼原因?常護花道:我要你們拿一樣東西給他。小杏道:是什麼東西。常護花道:一朵花。一朵花?小杏、小桃一齊瞪大眼。常護花道:張簡齋非獨醫術高明,對植物也有相當研究,尤其花卉方面。小杏道:與莊主如何?常護花道:只怕更勝一籌。他隨解釋:因為他前後到過不少地方,有些地方我甚至聽都沒有聽過,對於那些地方的花卉,當然亦全無認識。小杏道:莊主不知那朵花來歷?常護花點頭。小杏道:所以莊主要我們拿那朵花去一問張簡齋?常護花道:不錯。小杏又問道:那朵花與目前這件案莫非有很大的關係?常護花道:也許是這件案的一個主要關鍵。小杏道:一朵花竟這樣重要?常護花沉聲道:所以妳們一定要將事情弄妥。

  小杏道:我擔心一件事。常護花道:是不是擔心他對那種花也全無認識?小杏點頭。常護花笑道:這卻是無可奈何,不識就不識,他沒有印象的東西我們總不成一定要他認識,再講這個人的性格我非常清楚,沒有印象的東西他絕不會信口胡謅,強裝認識。小杏道:這種人最好說話。常護花道:如果他認識的話,你們就請他將知道的全都寫下來。小杏道:不知他是否記得我們。常護花道:妳們放心,這個人的記性比我還要好。小杏道:這最好不過,因為好些人對於陌生人都深懷戒心。常護花道:說話到此為止。他隨即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包。那本來是一方手帕將那朵花包起來,那朵花來自雲來客棧後院種著的那些花樹上。花本來鮮黃,放在他懷中那麼多天,一定已褪色。這樣的一朵花張簡齋是否還能夠分辨得出它的來歷?

  常護花並不擔心,因為當夜他已將那朵花用一種藥物處理。經過那種藥物處理的花朵,色澤通常都可以保持一年半載。有一花一葉,張簡齋除非根本沒有印象,否則應該可以認出來。小杏才將那個小包接在手中,後面就傳來楊迅的一聲暴喝:是什麼東西?他的人也立即奔馬一樣追了上來。這個總捕頭的頭腦雖然不大靈活,眼睛實在夠尖銳。小杏的身子應聲飛了起來,一飛三丈,飛上了路旁一家民房的屋頂。小桃的身手並不在小杏之下,也跟著飛起。小杏才落在屋頂之上,小桃的人亦凌空落下。楊迅沒有追過去,站在常護花身旁,厲聲喝道:下來!小杏咭聲道:我才不下來。楊迅道:為什麼?小杏道:因怕你搶我的東西。楊迅道:你不下來我追上去了。小杏嬌笑道:你追得到我,不用搶,我將這樣東西送給你。她一揚手中那個小包,與小桃雙雙又再飛身。

  楊迅口裡說的雖響,並沒有追上去,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輕功還未到那個地步。他眼巴巴地瞪著小桃、小杏蝴蝶一樣半空中飛舞,穿過瓦面,一下子就消失在夜色深處,整張面孔幾乎都發了青。他霍地回頭,瞪著常護花,道:你給他們的是什麼東西?珠寶抑或玉石?常護花道:絕不是珠寶玉石。楊迅追問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常護花道:現在不能夠說出來。龍玉波這時候已經走進來,冷笑道:如果是正當得來的東西,有何不可說。他的武功顯然已散盡,常護花三人方才的說話他竟然一句也聽不到。常護花閉上嘴巴,不與龍玉波分辯。龍玉波卻不肯放過他,冷笑著又道:你不能夠說我替你說出怎樣?常護花並沒有任何表示。龍玉波說下去:即使不是珠寶玉石,也定是貴重的贓物,你擔心一入監牢就給搜出來,所以叫兩個同黨先行帶去。常護花仍然不作聲。

  龍玉波惱道:為什麼不回答我。常護花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終於開口道:因為我已經知道你原來是一個不肯動腦筋的人,跟你這種人說話,簡直浪費唇舌!龍玉波戟指常護花卻氣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常護花目光轉落在楊迅臉上道:如果是我做的案,那如果是贓物,我早已遠走高飛。他一聲冷笑,又說道:連我的同黨你們都沒有辦法,如果我要走的話,難不成你們就能夠將我留下來了?楊迅整張臉惱得發紅道:不管怎樣,走了同黨,你這頭兒非留下來不可。常護花道:我根本就沒有說過不留下來。他再次舉起腳步。楊迅忙道:哪裡去!原來他比龍玉波更少動腦筋。常護花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一個聲音即時從後面響起來,替他回答道:常兄現在就是去衙門,這件事你難道忘記了。聽到這聲音,楊迅氣焰弱了一半。高天祿緩步走向常護花,道:常兄請!常護花一笑舉步。高天祿就走在常護花身旁。常護花真的與那些珠寶的失竊無關?難道我的判斷完全錯誤?楊迅不由對自己懷疑起來。如果不是常護花,又是什麼人偷去那些珠寶?莫非是妖魔?是鬼怪?楊迅心裡猛一寒。他不由自主張目四顧!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看見前面巷口人影一閃!他脫口大喝一聲:誰?喝聲方出口,那條人影已凌空飛撲過來。人未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已直迫咽喉!楊迅不由一聲怪叫:鬼!

  常護花、高天祿方在說話,就聽到了楊迅誰那一聲怪叫,立時都一怔。幾乎同時,常護花已發覺一條人影從前面巷口撲出來。他的耳目本來就夠靈敏。楊迅那個鬼字都還未出口,常護花的手已握在劍柄上。他的身手又是何等矯捷!劍方待出鞘,楊迅那一聲鬼!就來了。那一聲是楊迅恐懼之下出口,已不像人的聲音,如此深夜聽來更覺得恐怖!鬼這個字本來就已經是恐怖的象徵了。楊迅那樣叫出來,無論什麼人,只怕都不免大吃一驚。常護花並沒有例外。等他一定神,鬼已經撲到了。血腥味更濃郁,令人欲嘔!常護花到底反應迅速,他目光及處,顧不得拔劍,一掌推向高天祿。高天祿正在常護花身旁發怔!這一推,最少將高天祿推開一丈。高天祿到底有幾下子,整個身子雖然給推得打了一個轉,左右腳仍撐得住,總算沒有跌倒在地上。常護花左手一推,身子幾乎就同時一轉,一旁轉出去。鬼亦幾乎同時從兩人之間撲過。於是就變為撲向走在兩人後面的楊迅!   第一個見鬼的是楊迅,第一個鬼叫的也是楊迅,可是現在這個鬼撲到來,他竟還站在那裡,莫非他已經給嚇呆了?鬼立時撲在他的身上,一隻手已握住了他的脖子!冰冷的手,完全沒有血溫,卻帶著惡臭。楊迅心膽俱寒,他居然沒有給嚇暈,整個身子卻都癱軟了。他癱軟在地上。鬼並不罷休,相繼壓下去,那張鬼臉幾乎就與楊迅的面龐相貼。血腥更刺鼻。剎那之間,他已經看清楚了那張鬼臉。杜笑天!他當場驚呼失聲!那鬼臉雖然難看,仍然可以分辨得出是杜笑天的臉。這個鬼竟是杜笑天!楊迅驚呼未絕,杜笑天的鬼就從他身上飛起來。是凌空飛起來,並不是爬下來,站起來。楊迅更恐懼,連聲怪叫,連滾帶爬,好幾次爬起半身,但立即又跌回在地。他渾身骨頭似乎全都軟了。   幸好鬼飛起之後,並沒有再次撲下。杜笑天的鬼其實並不是自己凌空飛起來,是給人抓住領子硬拉起來。除了常護花,誰還有這個膽量。高天祿看在眼內,實在佩服極了。他脫口稱讚一聲道:你好大的膽子。常護花卻應道:你看出這只是杜笑天的屍體了?高天祿點頭。他們已經都看出那並不是杜笑天化成的厲鬼,只是杜笑天的屍體。在楊迅失聲驚呼之際,他們已留意。常護花一把將杜笑天的鬼抓起來,就將那張鬼臉面向自己。的確是杜笑天!臉龐雖然已乾癟,他們仍然分辨得出來。高天祿隨即又搖頭道:我卻看不出他的死因。常護花道:我一樣看不出。他皺起了鼻子。杜笑天的屍體也實在叫人鼻酸。唯一比較好看的還是他的臉龐。   那張臉龐其實也已不像一個人的臉龐,臉容乾癟,臉色蒼白,眼眶內陷,眼珠卻外突,眼瞳中仿佛藏著無限的怨毒,隱約閃爍著死魚眼一樣慘白的光芒。除了臉龐之外,杜笑天渾身上下幾乎已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肉。望著這樣的一具屍體,常護花也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他的目光落在杜笑天的左手上。杜笑天的肌肉上雖然沒有血,左手上卻是有血。鮮紅的血液,已經乾涸,但仍然閃著血光,而且還帶著一種妖異的惡臭。他的手握拳,握得非常緊,就像是握著什麼東西。常護花忍不住扳開了他的左手。在他的左手之中,赫然握著一隻蛾!碧綠的翅膀,血紅的眼睛。吸血蛾!那隻吸血蛾已給他握得碎裂。常護花第一次變了面色。姚坤這時候亦已拉起楊迅,扶他走過來。   一看見杜笑天手中的吸血蛾,兩人更是面色大變,不約而同地驚呼一聲吸血蛾!高天祿聽在耳內,慘笑道:現在我知道他渾身的血液哪裡去了。常護花道:你是不是認為都到了吸血蛾的肚子裡頭?高天祿道:你難道還另有解釋?常護花搖頭道:沒有。高天祿道:那些吸血蛾一定還有什麼秘密,這個秘密勢必被他偵破,而他卻亦被發現,才變成這樣!常護花道:我也認為如此。高天祿道:有幾件事我想不通。常護花道:你說好了。高天祿道:杜笑天無疑已經是一個死人。常護花道:而且已經死了很久。高天祿道:他怎能夠從前面巷口衝出來了?常護花不假思索道:給人在背後推一把就可以的了。高天祿道:你是說巷那邊有人?常護花道:這是最合理的解釋。高天祿點頭道:的確大有道理!   他隨即一聲:我們搜!常護花伸手按住,道:就算我的推測與事實一樣,這一陣耽擱,那還不遠走高飛。高天祿道:我們現在該怎樣?常護花想想,道:先將杜笑天的屍體送回去,交仵工驗屍,希望能夠發現真正的死因。高天祿道:然後再調查杜笑天昨日的行蹤。常護花微喟道:然後就將所有報告送來監牢給我。他隨即放下杜笑天的屍體,大踏步走了出去。高天祿叫道:你這就去了?常護花又嘆了一口氣道:不然還等什麼?高天祿亦自嘆了一口氣,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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