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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回 枉拋心力 等閒歲月 略試機謀 幻境天香

關洛風雲錄 司馬翎 8951 2023-02-05
  且說石軒中和老漁夫兩人,定睛看清楚那尾紅色大鯉魚時,都禁不住驚異得叫起來,原來那尾大鯉,腹部露出一條四五尺的大縫,尚有些腸臟流出來。漁人急不迭走過去,俯首觀察。   石軒中也走近去,見那漁人兩隻手在那些殘餘腸臟間亂摸一氣,也不嫌污穢。便問道:老丈,你找什麼?這魚怎會被剖開肚腹的?   那漁人像聽不到他的話,仍然在那堆腸臟間亂翻,甚至撐開魚腹去看和摸索。良久,漁人失望地立將起來,回首瞪著石軒中,滿面怒容。   石軒中見他發怒得想打人模樣,不覺退了一步。那漁人到底沒有動手,倏然俯身揪住那尾大鯉魚的鰭,恨恨地大叫一聲,身形一轉,兩臂揚處,那尾大鯉魚憑空飛起,撲通一聲掉在江中。那漁人驀然又狂笑連聲,仰天厲叫道:憒憒蒼天呀!我十年心血,付諸流水咳!今古興亡皆氣運,我胡為乎泥塗中?胡為乎泥塗中

  漁人一面嘶聲大叫,一面又狂笑著,竟沿著江邊一路走去。石軒中張目結舌,呆立在那裏,目送這漁人發狂般走了。過了好一刻,那漁人已不見蹤跡,笑聲叫聲也聽不到了。   他如在夢中醒來,低頭看看地上,殘斷的腸臟弄污了一大片沙地,腥氣刺鼻。他茫茫然移步離開,走到那匹馬處,一手牽了韁繩,便向那黃土莊走去。   不久,走到黃土莊,只見四五個小孩在一處玩耍。他四目張望,見沒有別的人,只好走到那群小孩處,問道:小弟弟們,你們可知愚叟公孫璞的住處?   一個年紀最大的抬頭道:你找誰呀?   石軒中又說一遍,那孩子搖頭茫然。石軒中盡其所能,問了許久,還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不問他們。自個兒牽著馬,一直向莊裏走去。

  轉過一處短垣,忽見前面一片園子,園中花木扶疏,叢樹掩映,還有好些嵯峨怪石,植立其間,一眼望去,頗饒園林佳趣。他停步想道:看這園的佈置,普通鄉人哪能有此,相信就是愚叟公孫璞的居處了。於是牽著馬,沿著這園子外面的竹籬笆,一路走著,忽見園中有一座八角茅亭,相距不過四五丈遠,一個穿著素色衣裳的少女,坐在亭中的石墩上,面向著這邊。   石軒中躊躇一下,便痰咳一聲,待那少女抬眼望來時,便提高聲音說道:姑娘請了,在下欲拜見公孫老丈,未知如何走法,還請姑娘見示,指點明路!他不知如何稱呼那愚叟公孫璞,自己忖想這公孫璞年紀一定很大,稱之為老丈,決錯不了,便這樣說了。   那少女聽了,想了一下,招手道:你進來吧!

  石軒中連忙找尋園門,只聽那少女道:那邊有個後園門,可從那處進來!說著,用手指點方向。   他道謝一聲,沿著籬笆走去,約摸走了二十多丈遠,果然有扇小門,門內一條白色石卵鋪的小路。他把馬繫好,推門進去,這時已看不到那茅亭。他沿路走了兩丈許,只見這路歧分為三路。他估量著方向,便走向靠右那條路。   眼前儘是榆柳掩映,擋住視線,路旁兩邊都是芊綿細草,花卉一畦一畦地縱橫排列著,其中有些是菊花,此刻正盛開著,暗香微度。他哪有心情欣賞,凝神望著前路,急急走去。   只是這條路甚為彎曲,只丈許路,便要拐彎。每逢拐彎之時,兩旁都有樹叢植立,不然便是他剛才看見過的嵯峨石山,就像一扇扇門戶似的。他在外面籬笆看進來時,並不覺得園中樹木很多,這刻竟看不到三丈外的景物,四周都是樹叢和怪石,忽遠忽近地擋住了視線。

  石軒中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只記著方才看到的方向,一路走著,走了十來丈遠,已轉了七八個彎,而且有六七個岔道,他專揀向著那方向的路走去。   再走了七八丈遠,他便覺出古怪,暗想道:從園外到那座茅亭,最多十五六丈遠,怎的我走了這一段,縱使略為多繞了數丈,也應該看得見那亭子,可是現在那茅草還沒有影蹤,真是怪事!   他一面想著,但覺園中香氣瀰漫浮動,撲進鼻來,他腳下不停,霎時間又走出六七丈去,也記不清究竟有多少處歧路。抬頭望望天色,只見茫茫一片,就像要下雨一般,心想道:剛才天色十分晴朗,太陽高懸天中,只這一刻,天色都變了,看起來竟似快要下雨,我得快點找到那姑娘,問明地方,然後先去把朱玲抱出山,找個地方避雨,免得她淋了雨,更添病勢

  他這樣一想,心裏便著急,腳下一用力,又走了一大段路。只覺得沿途的景色都是一模一樣,每隔丈許,便要轉彎。雖則轉彎的角度不很大,但總是看不見前路究竟通去何處。片刻間,他漸漸把方向弄迷糊了。   他焦躁不安的站住身形,前面剛好要轉彎,兩座上尖下寬的大石,屏障也似地分豎在轉彎那路的兩旁,恰似一扇門戶。他想了一想,倏地腳尖一點,身形疾然上拔,輕飄飄地落在石尖上,四下眺望。他不禁伸手在自己頭上敲了一下,原來在他左方十五六丈處,一座茅亭的尖頂露出來,怪不得越走越遠,敢情是把方向弄錯了,以致失諸交臂。   飄身下地後,又朝那邊走去,這條路又是和方才那條路一樣,隔丈許便轉彎,處處歧路。石路兩旁花畦中,菊花香味,更是撲鼻送來。這股香氣越來越濃,其中還有一種古怪的香味,只石軒中卻分辨不出那是什麼花香。他此刻嗅著花香,漸漸覺得四肢都甚為舒服,眼有點兒困,不知不覺放緩腳步,徐徐前行。

  前面又是兩叢樹分立路旁,他依稀覺得這叢樹甚是熟悉,腦際飄渺朦朧間,彷彿又回到崆峒山巔。那兒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童年的伴侶。他記起每當在宮後的峭壁上,練完八步趕蟬的絕頂輕功之後,往往躺在懸崖邊一塊平鏡似的大石上,望著天際悠悠的浮雲,暗自猜測那蔚藍的天空究竟多高,因為此刻除了頭上的白雲之外,四下群山峰巒,都躺伏在自己腳下。甚至連飛鳥也極少到這麼高的地方。這使他有點飄飄然的傲然自得之意。這時,他的心境怡曠清瑩,智珠在握,許多招式都在這一剎那間,悟出其中精微之處。於是他不由得又記起師父常常對他說的話。他說他天分極高,而且心思靈敏,可惜老是悟不來內功深微精奧之處,其他各方面則都能穎慧過人,將來雖然可能成為絕代高手,但總難以達到超凡入聖的地步。

  他在那塊平滑的大石上,對著藍天,往往自個兒回味咀嚼師父這些話,心中禁不住會浮起不服氣之感,便會立刻在大石上盤膝坐好,用起功來。他可不知道,那天地山川靈秀至清之氣,對這種吐納功夫最為有助,是以他已奠下深厚的根基。不過在當時自然沒有見效,他常常喃喃自語道:我一定練得到那地步,只要這世上有人做到,我也可以做到!   這刻他不覺也自喃喃地說將出來。忽地一聲清脆的少女口音道:喂!你想做什麼?   石軒中如午夜夢迴,矍然驚起。定一定心神,只見在那樹叢之下,一個穿著淡素衣服的少女,倚著樹身,向他微微笑著。這少女長得十分可愛,神情卻自然莊重。   他茫然嗯了一聲,不知從何說起。那少女又是微笑道:你可覺得疲倦?

  石軒中聽了,天真地舒拳伸腿,活動一下身軀,答道:不會呀!我不疲倦!   那就奇怪了。那少女皺一下眉毛,注視著石軒中的表情,見他十分坦白誠摯,相信了他的話,繼續自語道:難道這天香幻境已失靈效?   你說什麼天香幻境呀?這裏倒是很香,聞起來怪舒服的!   你未曾聽過天香幻境的名字?方才我見你躍上石尖,身手不凡,你師承是誰?你師父也該知道並告訴你呀!   石軒中搖頭道:我從來沒聽過這名字!他沒把師承說出來。   這少女道:你師父是誰呀?   他為難地搖搖頭,沒有回答。但那少女端莊凝重的神態,使他覺得若不回答她的話,就像做了一件不該的事似的。只好不安地把目光移開,活像個小孩子,躊躇地站著。

  你不是說,要找公孫先生?那總得把姓名來歷與及來意說出來,我好帶你去見他!   在下石軒中,為了敝至友負傷,聞得公孫先生有石螭丹,能治一切傷病,故此冒昧來求見,請姑娘耽待一切,替在下轉報來意,不勝感銘!他說完,連忙作揖。   你到底沒把師門來歷說出來,我可難以通報哪!少女說了,淡淡一笑,卻十分溫和。   在下著實不便說他頓了一下,那少女的笑容和眼光,使他心頭驀地流過一股溫暖,覺得她像是可以信賴的人,衝口道:只要姊姊替我保守秘密,小弟自當奉告!他頓然便改了稱呼,透著親熱得多了。   那少女欣然點點頭,道:我不告訴別人便了!   石軒中道:小弟是崆峒山三清宮霞虛真人的關門弟子,只因當下他把出身來歷約略說了,又道:小弟奉師父之命下山,不道師父在我離開之時,便羽化升天了。我真悔恨當時不能把兩個師兄廢掉,以慰師父在天之靈。

  他繼續說出下山時被火狐崔偉搜捕之事,那少女插口道:啊!我認得崔叔叔,若我見了他,替你分說一下。   石軒中搖首道:不!姊姊你別替我分說,他多半不相信。而且,我師父倔強一世,不肯求助別人,我豈能這麼沒出息?要是崔師叔相信了,他一定比我先去崆峒,替師父清理門戶,這件事無論如何,小弟得自己辦好!   那少女點頭道:你說得不差,崔叔叔不相信便罷,要相信了,他那火霹靂的脾氣,一定把你兩個師兄宰了!我說,你又何故巴巴來這裏求石螭丹?   石軒中躊躇一下,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將自己和朱玲之事說出來,因為朱玲是鬼母座下四大弟子之一,自己既和鬼母有怨,卻又和鬼母的弟子攪在一起,那是說不過的事。便含糊道:我下山時,交了個好朋友,他被九指神魔掌力震傷了,看了好些大夫,都沒法醫治,所以我特地來此,求取公孫先生的石螭丹。姊姊,你替我通報一下,小弟這裏先謝謝你!說完,一揖到地。   那少女說道:你為友熱腸,固然可嘉,但你恐怕不知這種石螭丹的來歷吧?   小弟的確不知,請姊姊賜教!   這位公孫先生,年紀雖然不過五旬左右,但早就天下知名,因為他未到二十歲時,便以這石螭丹和滿腹經綸,馳譽當世,天下古今各種陣圖,都在他胸中,真有神鬼不測之機,至今人稱公孫先生。故此方才你在園外問我公孫老丈時,我便十分奇怪你這種稱呼,故意讓你走入這天香幻境。   對了!小弟此刻才記起,當日先師曾經說過這位公孫先生和石螭丹,好像說石螭丹還別有妙用哩!還有姊姊你說什麼天香幻境,小弟便不懂了!   這天香幻境,乃近十年來才出名,怪道你不會知道了!我且把這些事一樁一樁告訴你。那公孫先生十年前隱於此間,建了這座園子,用樹叢和怪石,做了這天香幻境中五行陣的門戶。他說若這五行陣,如用最深微奧妙的先後天五行,或正反絕滅五行等陣,則不算稀奇。他以實者虛之的兵法,布下這最簡單的陣勢,其實那些路兩旁的花畦中,植有天竺異種離魂香,這種離魂香只要嗅了,便會使人精神彷彿,隨念生心,盡在幻想自己如何破陣,或許多以往的深刻印在心頭之事,甚至生死輪迴,如黃粱南柯,漸漸便覺疲倦,頹倒路中。故此稱之為天香幻境。你不覺疲倦,倒是異事。莫非你曾服過什麼靈藥?   石軒中搖頭道:我未曾服過什麼靈藥。其實石軒中本來也不能無事,只因他童年至今,無甚俗慮,兼之適才恰恰想起峭壁絕頂之事,記起師父說他內功造詣,不能超凡入聖,於是在大石頂練起內功來,不知不覺也真的行起吐納之術。他學的是玄門正宗吐納功夫,雖因精深奧妙的心法已失,但初步根基,到底勝人一等,加之飽吸清靈之氣,天竺離魂香竟沒奈他何。   那少女道:這事且不管它,再說那石螭丹,據公孫先生說,一生只煉了三粒,因為此丹的主藥石螭,乃是大雪山萬丈岩的特產,那萬丈岩完全由萬載玄冰封住,尋常人只要到了那裏,即使穿再多衣服,也得凍僵而死,更別提那一路的艱難險阻了!他當年請一位異人去捕這石螭,費盡工夫,幾經周折,才捕到一條,煉成三粒石螭丹。那異人為了石螭,惹了一場糾紛,及至捕到石螭之後,竟然受傷甚重,待那石螭丹七日功成,那異人早已氣絕,誰知這石螭丹竟能奪造化之功,把那異人救活,故此石螭丹至寶名揚天下。公孫先生自己服了一粒,如今只剩了一粒,據說此丹除了能起死回生之外,還可以藉此練一種外門魔功,威力極大。   石軒中聽得目瞪口呆,十分神馳。那少女又道:我父親摩雲劍客易峰和公孫先生八拜之交,情勝手足。公孫先生鰥身一人,視我勝似親女,這石螭丹一眼也不讓我瞧呢!你要求得此丹,諒比登天更難!   啊!我要求得此石螭丹,說起來是徒勞妄想了!易姊姊,你說是麼?   那少女又微微笑道:你還未知我名字,這麼快就叫我易姊姊了!我原名靜,沒有兄弟,你既叫我姊姊,那我就有個弟弟哪!   石軒中被她一取笑,不覺赧紅了臉,沒有說話。易靜這時一本正經地道:石弟,這事你得三思,我也不便怎樣幫你,公孫先生到底算是叔叔呀!不過,你可以試試看,我聽說九指神魔練成一種白骨掌力,十分陰毒,你那朋友恐怕很危險!   她一提起這事,說得又嚴重,使石軒中立地心亂如麻,暗想道:若玲妹妹有個三長兩短,如何是好?這石螭丹無論如何要取到才好!他這一轉念,便下了死心眼求藥的決心。   他偶然抬頭一看,只見天色極為晴朗,太陽從樹葉間照射下來,哪有半點下雨徵兆,大為奇怪,問道:易姊姊,方才我見天色黯淡,像要下雨光景,怎的現在又晴朗哪?   易靜道:這便是天香幻境的威力了!境由心造,其實一切皆幻。   石軒中道:我太蠢啦!可是你那茅亭又在哪兒呢?   易靜招手,和他並肩走過那樹叢,向左面指道:這邊便是園心,公孫先生的愚廬便築在那裏。又回身指向相反那面道:那邊便是我方才坐著的茅亭,你如今可瞧得見不?   果然離此兩丈餘遠處,一座茅亭,建立在一個小池中心。他正隨著易靜的手在望時,忽聽身後痰咳一聲,兩人連忙轉身去看,只見小徑轉彎之處,站著一個人,眼光嚴厲地望著他們。   易靜當下叫道:公孫先生,你練完功啦!   那人原來是公孫先生,只見他穿著一襲青布長衫,外面一件玄色綢面褂子,左手托著一支赭色的兒臂粗的旱煙管,面目十分清秀,有飄逸出塵之致。可是雙目發射出光芒,嚴厲而又異樣地注視著他們兩人。   這位少年壯士是誰?靜兒你何故與他在一處?   石軒中連忙躬身為禮,朗聲答道:晚輩石軒中,特來求見公孫先生,適遇這位易姊姊,正在叩詢間,先生便現身了。   公孫先生忽地容色稍霽,哦地應了一聲,問道:誰命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晚輩乃因一至交好友,被九指神魔白骨掌力所傷,甚是危險,久聞公孫先生之石螭丹至寶,能起死人而活白骨,故爾冒昧求見,拜求靈藥他的話未說完,那公孫先生揮手截斷他的話,大聲道:誰介紹你來討丹的?有書信憑據沒有?   石軒中搖頭,那公孫先生已道:既然沒有人介紹,你憑什麼敢來代取靈丹?難道你不知此丹之寶貴麼?我豈能輕易與人?   石軒中張口結舌,無話可對。公孫先生又道:你在哪裏打聽來我這兒的路徑?方今江湖上知我居處者甚少,那告訴你路徑的是誰?   晚輩耳聞先生隱於宣長岡,至此地後,蒙江邊一漁父指點,方知先生停軒之地。   公孫這時訝然,連他身旁的易靜也咦地驚嘆。公孫先生道:那定是南連漁隱了!他怎肯告訴你的?你與他有何淵源?   石軒中搖搖頭,答道:晚輩與這漁父素昧平生,只因晚輩經過時,那漁父正好鉤著一尾極大的紅色鯉魚,晚輩助他一臂之力,捉到那魚,故爾蒙他示告!   你的話可當真?那公孫先生忽地十分激動,手中的煙管也禁不住微顫起來,易靜也喜叫一聲。   可是漁隱怎的不發訊號喚我?公孫先生忽又低頭沉吟忖想。   晚輩的話尚未說完,那魚得晚輩幫助扯上岸來,卻已腹破腸流,動也不動。漁父   什麼?那魚剖腹自殺了?你是不是說,那魚的肚腹已經裂開了?快說,快說!   正是這樣,那漁父   啊!天哪,漁隱怎地不發訊號?他們為什麼不發訊號啊?十年心血那十年心血都白費了!功虧於一簣漁隱為何不喚我呢?   公孫先生臉色也發白了,雙手用力捏著那煙管,恨聲地說著,忽地清脆一響,那小兒胳臂般粗的旱煙管,被他齊腰拗折,他驀然一摔,兩截煙管擲在石路上,火星飛濺,音聲清響,原來是精鋼打成的。連精鋼打就的煙管,也被他拗折,他心中的急憤,可想而知。而這種硬功臂力,也足以教人矯舌不下!   易靜大吃一驚,走上前去,一把抓著他的臂膀,喚道:公孫先生,你你彆氣壞了身體   石軒中先前已被那漁叟弄得十分糊塗,此刻見公孫先生,這麼一個胸羅萬象,深沉智慧的人,也發狂般惱怒著,不由得更為糊塗了!   那公孫先生倏地一振臂,把易靜震開數步,面上的表情霎地變為平靜,卻是那麼深沉,就像那無底的大海般,誰也不知道裏面包含著些什麼!他道:姓石的,你說要求我的石螭丹,若你不求,倒還罷了,如今你還要不要這靈丹?   石軒中聽他聲音十分陰鷙,微微吃驚,轉念想起朱玲,膽氣頓壯,昂然答道:晚輩專誠來拜求靈丹,焉有不要的道理?   我一生吃硬不吃軟,任你百般乞求,終是無用。但有一法,可以求得我的靈丹,只不知你敢不敢做?   易靜忽然驚惶地叫聲公孫先生,又向石軒中暗中搖手。石軒中裝著不見,答道:晚輩哪敢畏難?只要先生吩咐,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果然有志氣,我的辦法是,我們來較量一下,若是你贏了我,石螭丹雙手奉送。   晚輩不敢無禮!   那就休提石螭丹了!   石軒中不覺遲疑忖想道:玲妹妹的傷非此不可,說不得要跟這公孫先生動手了!當下說道:先生既是這等說,晚輩恭敬不如從命,只未知如何較量法?   公孫先生道:我出題目,你我較量三盤,兩次贏的,便算勝了,你以為如何?說著,嘴角現出一絲冷笑,眼光中隱露煞氣。易靜早看到了,她深知公孫先生脾氣,這際忍不住又低喚一聲,接著向石軒中示意,不可動手。   石軒中暗想道:那易姊姊對我甚好,兩次示意,必有蹊蹺,只是大丈夫哪能貪生畏死?我且不理她的好意。當時答道:先生所說辦法甚佳,晚輩一切遵命!   公孫先生此刻成算在胸,忖道:這少年年紀輕輕,雖說他能助漁隱一臂之力,身手不庸,但也不愁他贏得我數十載苦修。我先出一個容易的題目,讓他扯個平手,哄他歡喜一下,再行收拾。原來他是用貓捉老鼠的慣技,先把那被捕的老鼠盡情戲弄之後,再行吞噬。石軒中如何能知他的用心,凝神聽他出題目。   公孫先生道:我們先來一場文比,唔他掃目四看,見那兩截煙管在石路上,便微微冷笑,繼續道:就用這兩截煙管作為比賽用具!   他移步去拾起兩截煙管,量了一下,剛好差不多一般長短,便道:這兩截煙管中,有一截是煙斗頭,我們先各自揀好一支,再行比賽。他點手命易靜過來,吩咐道:靜兒,你把這兩截煙管,兩手分開持好,藏在背後。易靜依言把煙管藏在背後。   公孫先生這時悠然說道:你先揀靜兒任何一隻手,那手中的煙管,便是你的,剩下那支便是我的。揀完之後,得著煙管嘴那半截的人,先行動手。辦法是在人與站的地方,劃個一尺直徑的圓圈,然後盡力將煙管拋向空中,看誰拋得高,這是其一。這煙管掉下來,要落在圓圈之內,這是二。煙管一定要平著旋轉上去,平著旋轉下來,這是其三。誰拿著那截煙斗頭,為了重量不平衡,自然大為吃虧,但只能怨運氣不佳,一樣算數的,你聽清楚這辦法沒有?   石軒中連忙點頭,答道:晚輩聽清楚啦!心裏卻想道:用這方法比賽,我可佔了便宜啦!   原來石軒中自小在崆峒山頂,哪有什麼好玩的,練完了功,閒來無事,便糾了一兩個年輕的道侶,在觀外平地之處,耍那擊木的玩兒。辦法是先截兩根半寸徑圍粗的木棍,一根長的約兩尺許,一根短的大約四寸左右,然後在泥地上挖一條小溝,把那根短的橫架溝上,玩的兩個人這時拈鬮或猜拳,勝的一個,便用那長的棍子,從小溝裏把橫架著的短棍,盡力遠挑,另外那人早已在那邊等候,留心去接這短棍。若是接著,便輪到他去挑這短棍。如接不到,便在三十步遠處,早已劃定的界線那裏,把這短棍拋來。規定要拋在這持長棍的人左手邊齊胸高之處,讓這人持長棍盡力遠擊,那拋棍的人便得跑著去拾,就像罰他跑步,以為笑樂。倘若這拋棍的人,所拋的位置不正確,太高太低或偏左偏右,這持棍的有權不擊,讓那人跑來拾起,再去拋棍,他們本以看人跑來跑去為樂,算是一種刑罰,故此這樣玩法。不過若持棍的把棍擊出而落空,便輪到那拋棍的來玩了。   石軒中當時在拋棍時,便常常以旋轉方式拋出,使那人即使擊中了,也擊不遠。起初拋時,那短棍能旋轉時,便拋得不準確,又得跑步拾起再拋,漸漸工多藝熟,加之內力漸純,後來便能夠把那短棍旋轉得像風車一般拋出去,甚至棍身也極疾地滾動,所拋的部位更是準確非凡,使人不得不擊,那擊的人每次都能擊中,卻因棍身滾動和像風車般旋轉的緣故,那短棍每次都像粘滿漿糊似的,貼著長棍轉了一下,掉在地上。   這時的比賽,雖不是橫向拋出,但以他這種內外兼修的好手來說,其實是一樣。故此他心中暗喜,趕快答允了這方法。當下由他先揀,他隨意點定就近的左手,易靜暗暗皺眉,伸手出來,原來是那有煙斗頭的。石軒中接過手來,暗暗試試兩頭相差的重量,找到平均點,五指拈住不語。   公孫先生哈哈一笑,說道:天命如此,那麼我先動手便了!他走到路中心,左足尖微微伸出去,以右腳為軸,倏地滴溜溜打個旋轉。那石子小路的小石四下迸飛,原來他已用左腳尖在地上掃出一個圓圈來。   只見他用三指拈著那截煙管的中心,用力向空中一推,那截煙管旋轉著,平平飛起。這三人都是武林會家,目力不凡,自然能夠清楚地看出這旋轉上升的煙管,究竟飛了多高。石軒中不禁低叫一聲好,那公孫先生也微微哂笑,傲然跨出圈子,好讓那截煙管掉下來。只有易靜的眉尖處,輕輕地蹙了一下。三人的表情,各各不同!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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