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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湖海遊龍 東方玉 9429 2023-02-05
  但聽繼蓬然大震之後,同時也響起了兩聲沉哼,人影俱分,兩人各自後退了三步。   這一招硬拼,兩人都竭盡所能,使出十二成功力,因此在全力一擊之後,都感到真氣不繼,血氣翻騰。   齊天大聖侯衍傷在右膝,本已站立不穩,這一被震後退,但覺膝蓋劇痛如碎,光是一條左足,自然無法支援,身軀搖晃,一跤跌坐下去。同時他左臂劍傷滲出來的鮮血,已把整隻衣袖染成了紫紅,看去傷勢不輕。   賽彌勒甄兆五硬接了對方一記翻天掌,須知翻天掌以震力著稱,即使同樣功力的人,也無法承受得下來。   賽彌勒寶塔般的身軀,在後退了三步之後,也腳步踉蹌,搖搖晃晃,有些站立不穩。尤其右肩被齊天大聖猴形爪抓傷之處,肩骨疼痛如裂,手中長劍,再也掌握不住,嗆的一聲,跌墜地上,也無暇去拾,凝立當場,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天狗佟吉星當先疾躍入場,他手下四個堂主緊隨他身後,掠入場中。這邊筱如意率同五花、四燕,也疾快的飛掠過來。   佟吉星長劍一指,冷然道:筱如意,你是否還想和佟某較量較量麼?   他這話自然是說筱如意是他手下敗將,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筱如意冷冷一笑道:筱姨娘急著趕來,為的就是把你外勤堂全班人馬,都留下來   話聲出口,右手一抬,突然朝佟言星屈指彈來!   她這一彈,立時有一蓬灰色煙霧,隨指飛散開來。   天狗佟吉星識得厲害,趕緊屏住呼吸,身向後躍。   冷面煞常道全鐵拂一輝,閃身而出,冷森的道:堂主且退,這婆娘讓在下來對付她。   筱如意已從肩上撤下雙劍,大聲道:對付殘缺門的人,用不著什麼顧忌!你們只管出手,給我拿人。

  四燕聽了她的吩咐,果然一齊撤下雙劍,挺身而出,雙方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九爪狼柴進本已站在數丈開外,此時突然大聲說道:大家住手,聽兄弟一言。   筱如意冷然道:柴掌櫃乾脆也出手算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九爪狼柴進不以為意,笑了笑道:兄弟覺得貴門甄總監,和敝門侯長老,都傷得不輕,雙方都需救護傷患,今晚之事,應該到此結束,不宜再開爭端了。   筱如意冷哼一聲道:說的倒是稀鬆,你們就這樣想走了麼?   其實她心頭清楚,若憑武功,自己這邊人數雖多,只怕也不是天狗佟吉星和他手下四大香主的敵手,何況還有一個九爪狼柴進在場,自己實在毫無勝算,因此她口中儘管說的很硬,但卻並未搶先動手。

  九爪狼柴進低喝一聲:佟堂主,咱們走。   佟吉星不敢違拗,朝他身後的人揮了揮手。   當下由鐵算盤刁林、地鼠胡光祖扶著齊天大聖,一齊越牆而去。   賽彌勒甄兆五雙目倏睜,嘴皮微動,朝筱如意低低的說了兩句。   花字門的人,立即迅快的退入屋去,莊院中的燈火,也隨著突然熄去。   偌大一座莊院,方才還是燈火輝煌,到處通明,剎那間,變得一片黝黑。   夜色之中,就好像一隻龐然巨獸,蹲在山麓之下。   楊少華獨自一人坐在包廂裏,眼看曲終人散,雙方的人均已離去,依然不見賣花婆的影子,心中更覺焦灼。   聽花字門的口氣,秦少堡主失蹤,而且在室外伺候的人,也都被點了穴道,由此可見人已被賣花婆救出來了。

  那麼他們會到哪裏去了呢?賣花婆既已得手,自己要不要還在這裏等她呢?   楊少華心中沉思著,不覺緩緩站起身來!   就在這一瞬間,他心靈上突然有所警覺,霍地轉過身去。   目光一瞥,他已看清自己身後三丈左右,俏生生站著兩個手持雙劍的勁裝少女!   再一抬頭,突崖上,也有一個人,那就是頭上插珠花,臉上塗著一層厚厚脂粉,腰如水桶的矮胖婦人。她們正是筱如意和四燕中的金燕、紫燕兩位姑娘。   楊少華存身之處,雖在突崖側面陰暗之處,但依然瞞不過賽彌勒甄兆五的眼睛。   他把楊少華當做殘缺門的人,天狗佟吉星率眾退走,留下他隱身暗處,自然是為了覷探莊中虛實。   因此才指示筱如意,在莊中燈火驟熄之際,率同紫燕、金燕,由莊中悄然閃出,務必把此人生擒。

  卻說楊少華正在打量之際,只見左首一個勁裝少女(紫燕)右手玉腕一抬,劍尖指著楊少華,嬌聲喝道:喂,你是束手跟咱們下去,聽候發落,還是要咱們姐妹動手?   她雖在嬌喝,但眼角眉梢,輕輕一溜,發現他竟是一個文質彬彬年甫弱冠的美少年,芳心不覺怦然一跳,雙頰不禁有些緋紅起來   楊少華拱拱手道:在下並非殘缺門的人。   金燕嘟嘟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殘缺門的人,你半夜潛入咱們莊中,還不束手就縛?   楊少華道:在下並未潛入貴莊。   金燕發覺自己說錯了話,粉臉一紅,道:你躲在這裏,就是覷探本門虛實,還想抵賴不成?   楊少華劍眉微軒道:姑娘這是強詞奪理,在下就沒有話說了。   金燕道:你本來就不用多說,隨我們下去就好了。

  楊少華道:那可由不得你!   筱如意唰的一聲,從懸崖上飛身下來,笑道:還和他多說幹甚?此人可能和秦少堡主失蹤有關,你們把他拿下了,總監還要親自問話呢!   紫燕答應一聲,嬌軀一晃,倏然朝楊少華欺來,口中叱道:倒下!   纖手揚處,一蓬紫煙,迎面撒來。   楊少華臉色一變,衣袖一揮,拂出一股暗勁,身形從旁閃出,口中喝道:   在下不想和你們動手,失陪了。正待轉身。   筱如意手下四燕,個個精擅迷香,楊少華身形方動,金燕就是一蓬黃煙,朝他身前打來。   這一蓬黃煙,正當楊少華避開紫燕撒來的一蓬紫煙,身形向右閃出之時,自然毫無準備!   但金燕、紫燕雖然打出兩蓬迷魂藥物,只是她們敢情站立的風向不對,(施展迷魂香,應該站在上風頭)兩蓬迷香,先後化作一縷輕煙,倏然飄逝,楊少華居然一絲也沒有聞到。

  筱如意臉色一沉,瞥了紫燕、金燕兩人一眼,輕哼道:你們兩個丫頭,今晚怎麼啦?   這話沒錯,一個精擅使追魂藥粉的人,在沒有動手之前,第一件事,就是先要搶佔上風頭,才能出其不意,使展迷香,這一點,紫燕、金燕姐妹自然都懂,但她們把迷香,都撒了空。   筱如意話聲一落,人已迅快退到楊少華右側,冷然笑道:看來還要姨娘親自出手呢!   右手一探,疾快的朝楊少華肩頭抓來。   她這一下本來還在埋怨紫燕、金燕兩人,事先既未招呼,突然出手,以她的一身武功,就算是當代武林高手,也是極難閃避得開。   哪知她手指還未沾到對方的衣服,楊少華倏然像一陣清風似飄了開去。   筱如意大吃一驚,瞠目望著他,心想:他這是什麼身法,竟有這般精妙?

  但她沒待楊少華站穩,雙肩微晃,跟著飛撲過來,口中冷笑道:你能躲得開幾招?聲到人到,舉掌疾擊。   楊少華劍眉陡豎,眼中射出森冷的光芒,說道:在下已經一再容讓,你們真還當在下是怕事的人麼?   肩頭微沉,左掌欲發未落,右手駢指如戟,朝筱如意劈來的掌心點去。   這一指雖無凌厲指風,但恰好是剋制她掌勢的絕妙手法,一時駭得筱如意趕緊斜退數步。   筱如意在花字門中,除了總監、副總監,就數她花監了,地位不低,自然還不服氣,身形倏進,再度出手,掌勢齊發,連環擊出。   掌是穿花掌,指是拂穴手,似抓似指,如剪如拂,一時之間,但見掌影流轉,指影繽紛,攻勢之快,令人眼花撩亂!   楊少華朗笑一聲道:在下那就得罪了。

  腳下後退半步,雙手齊發,連續劈出兩記掌風。他出手,並不強猛,但掌心似乎含蘊著一股無形潛力,硬把筱如意搶攻過來的一片掌指,摒拒門外。   筱如意倏地一個旋轉,她這一旋之勢,消卸了楊少華逼來的暗勁,雙肩全然不動,底下忽然飛出一腳,快逾掣電,腳尖踢出的力道,幾乎比她掌力還要勁急凌厲。她這一記裙裏飛花腿,發得無影無蹤,腿法奇奧,五寸金蓮,暗藏銳利銅鉤,別說被她踢中要害,就是一踢不中,腳尖一轉,化踢為勾,仍可勾中你,不死則傷的重穴要害,端的厲害無比。   但這種踢法,除了花字門的人,良家婦女,是斷斷不敢使出來的,因為它所取部位,是腹下數處死穴,它的狠毒也在於此。   楊少華初入江湖,對敵經驗總究不足,等到發覺腹下被襲,再待閃避,已是不及。

  但他武功究是不凡,在百忙之中,猛吸一口真氣,上身不動,腳下卻隨著離地而起,飄後了半尺,同時上面雙手齊發,左手箕張,五指指尖直向對方面門抓去,右手突出,擒拿筱如意肩穴。   這一下,最使筱如意感到驚訝的,是楊少華如何移退了半步,避開自己籠罩在他腹下數處死穴的一腳?而且這一腳的變化,不止小腹正面幾處死穴,除了後退,可說實無閃避之途。   尤其這一招,雙方發出不同的招術,一下反客為主,由被襲變成反擊,招式之精妙,更使她感到無比驚凜,她急忙借著一踢之勢,立即錯閃數尺,但在她閃出之時,雙手十指連彈,從她指尖,彈出十縷黃煙!   黃煙,自然是迷香,只要聞上一點,包管你會天旋地轉,渾然忘我!   筱如意可以說是使迷香的老手了,出手自然有十成把握。何況她雙手齊發,黃煙所及,足足籠罩了六尺方圓,但這會筱如意也像站在下風頭施展的迷香!   雙手十縷黃煙,分為兩大蓬撤出去的,但黃煙還沒灑開,就裊然從楊少華身側,飛快的隨風飄逝!   這下,直看得筱如意變了臉色,她自從出道以來,從未失過手,這還是第二次!因為她自己知道,她不會站在下風頭施展迷香的,那麼自己彈出去的這兩把迷香,無故飄逝,自然另有蹊蹺了。   只是她想不出這蹊蹺在哪裏?   楊少華看她彈出黃煙,身形急急向斜閃開,目閃寒光,沉喝道:好個妖婦,你敢使用迷藥!   揮手一掌,直向筱如意劈了過去。他這一掌含憤出手,使了八成力道,一股強勁的掌風,挾著呼嘯,朝筱如意身前撞到。   筱如意真想不到一個弱冠少年,會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心頭不禁大為驚凜,一時無暇多想,雙掌疾翻,迎著推出。兩股掌力乍然一接,發出蓬的一聲,筱如意立時被他極強掌力震退了四五步之遠。   紫燕、金燕不待吩咐,口中嬌叱一聲,雙雙搶出,一左一右揮劍就刺,四支長劍有如兩把利剪,交叉攻到。   楊少華斜遲半步,右手駢指如戟,朝前劃出這一下,指風戛然,一股強勁的潛力,在他身前劃起一道無形的壁壘,把四柄交錯攻來的劍勢,擋得一擋,冷然道:在下不想和你們糾纏,失陪了。   話聲一落,正待轉身!   筱如意已從肩頭撤下雙股劍,雙手一分,握劍在手,晃肩就欺到楊少華身前,冷笑道:你想走只怕沒這般容易。   就在此時,但見一道人影從院牆頭飛起,口中叫道:筱姨娘,快請住手!   隨著那聲嬌喊,接連三個起落,人已掠到筱如意身側,那是八花中的玉蓮。   楊少華本待縱起的人,也不覺停了下來。   筱如意問道:玉蓮,你趕來有什麼事嗎?   玉蓮高聳的胸脯微見起伏,她一雙清澈的秋波,看了楊少華一眼,才躬躬身道:總監交代,讓他去吧!   楊少華冷冷一哂,略一長身,便如憑虛御風,凌空而起,一條人影矯若游龍,沖霄直上,朝山頂射去。   他這一式飛行絕跡的身法,正是輕功中最上乘的六龍馭身法,武林中失傳已久。   筱如意自然識不得它的名稱,但目睹楊少華凌空而起,去勢如劃空流星,也不禁目瞪口呆!   就在楊少華騰空拔起之際,耳中忽然聽到一絲極細的聲音說道:楊少爺,老婆子就在山頂等你。   聲音入耳,一聽就知道是賣花婆的聲音,當下身形一轉,騰空飛掠的人,飄然朝山頂上飛落。   舉目看去,果見賣花婆背靠著一塊大石而坐,在她身邊不遠,躺臥了一個藍衫少年,雙目緊閉,昏迷不醒,敢情就是秦家堡的少堡主了。   這就迎著走去,拱拱手道:老婆婆怎麼這時候才來,在下還當你已經走了呢!   賣花婆陰笑道:他們大夥都在院子裏,老婆子如何出得來?要不是你讓他們發現,老婆子還出不來呢!   楊少華道:這位秦少堡主可是中了什麼暗算麼?   賣花婆道:他中的是花粉迷香,那是一種慢性迷藥,老婆子已經餵了他解藥,大概要一盞熱茶時光,才能醒來,老婆子把他交給你了。   楊少華問道:老婆婆呢   賣花婆已經站起身來,笑道:   老婆子另外還有事去,這裏離他們莊子雖近,但賽彌勒傷的不輕,其餘的人,你足可應付,他們也未必會找來,你只管放心,老婆子走了。   說完,轉身就往後山走去。   但她走了十幾步,忽然停住,回頭道:老婆子差點忘了,等他醒來,你告訴他一聲,他老子就住在西牌樓來順客棧。話聲一落,飛快的朝山下跑去。   賣花婆走後,過了不多一會,秦少卿果然霍地睜開眼來,用手揉揉眼睛,目光轉動,發現自己躺在小山頂上,口中不覺咦了一聲,立即翻身坐起,楊少華迎著走了過去,含笑道:秦少堡主醒了麼?   秦少卿一躍而起,打量著楊少華,抱拳道:   這位兄臺,可是楊相公麼?   楊少華一怔,忙道:在下正是楊少華。   秦少卿道:果然會是楊相公這句話,他好像是對自己說的,接著又沉吟道:這就奇了!   楊少華不知他說什麼,正待詢問。   秦少卿已經問道:在下是楊相公從花字門救出來的嗎?   楊少華道:不敢,在下隨賣花婆同來,但把秦少堡主救出來的,實是賣花婆,並非在下。   賣花婆!秦少卿一臉俱是驚詫之色,睜大雙目,說道:果然是賣花婆,這真是奇怪之事!   楊少華聽他連連稱奇,心頭不禁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秦少堡主有何奇事?   秦少卿道:在下方才依稀做了個夢,夢見一個花白頭髮的黑衣老婆婆,她告訴在下,身陷花字門,有一位姓楊的相公,前來相救。還說,你們一定可以做一個好朋友,在下問她是什麼人?她說,她叫賣花婆。   說到這裏,心中想起賣花婆還說過一句話:今晚他(楊少華)救了你,但他父仇未報,異日還要你助他一臂之力。但這話他卻沒有說出來。   楊少華笑了笑道:那不是夢境,是真實之事,秦少堡主中了花字門的花粉迷香,才把它當作了夢境。   秦少卿搖搖頭道:不,在下雖被迷住,但心頭一直十分清楚,剛才那個夢,是在下醒來前做的,在下就坐在這山頂上,夢見的黑衣婆婆,就站在下面前和在下說話,這明明就是夢境,而且歷歷如繪,在下醒來,不是打量著四周麼?就是不見了黑衣老婆婆,多了一個兄臺,其餘都和夢境一般無二,那不是夢境還是什麼?   楊少華聽得也暗暗稱奇,說道:這位賣花婆婆,確是風塵異人,哦   忽然哦了一聲,續道:賣花婆婆臨行之際,還要在下告訴秦少堡主一聲,令尊下榻西牌樓來順客棧。   秦少卿驚愣的道:家父也趕來了?   楊少華道:令尊方才還和花字門的賽彌勒動了手。   秦少卿緊張的道:可是家父落敗了麼?   不是萬里飛虹落敗,他應該早被自己父親救出去了,何用賣花婆來救?   楊少華道:沒有。   接著就把今晚之事,大概說了一遍。   秦少卿朝楊少華拱拱手道:楊相公仗義相救,大德不敢言報,只不知楊相公落腳何處?容在下明天專誠趨竭致謝。   他知道父親落腳之處,自然急於趕去相見。   楊少華道:少堡主好說,咱們一見如故,致謝兩字,愧不敢當,而且在下寄居父執家中,不好勞動少堡主枉駕,這樣吧,明午咱們在高陞樓一敘,不知秦少堡主意下如何?   秦少卿喜道:如此甚好,在下急於去見家父,楊相公恕在下失陪了。   楊少華道:這是人情之常,少堡主只管請便。   秦少卿朝他抱拳一禮,立即縱身掠起,朝山下投去。   楊少華也隨著長身而起,往山下而去。   就在兩人離去不久,小山頂上,忽然又出現了一條人影。   這人白臉無鬚,身上穿一件青羅紗長紗,模樣有些紈絝子弟,但身手卻相當輕靈!   他,正是保定徐三公子!   徐三公子,其實並無其人,只不過是祝文輝臨時捏造的一個名字。   祝文輝以徐三公子之名,去過兩次三元胡同迎春閣。   當然,迎春閣前後兩個老鴇,小翠花和筱如意,也都知道徐三公子就是祝文輝,但祝文輝今旬還是以徐三公子的身分,前來探莊。   這所莊院,雖是花字門的秘密落腳之處,但江湖上人,耳目都靈通的很。   殘缺門的人大把出動,和晉南大俠萬里飛虹秦魁元一到京城,當天晚上就趕了去。   這些,自然都瞞不過祝文輝帶來的江湖經驗老練的趟子手的耳目。   因此,祝文輝很快就知道了花字門落腳在近郊一座莊院之中。   仵作商錦堂被人在旱煙中下了毒,而下毒的是一個豆蔻年華的美麗少女。   對這件命案來說,花字門當然嫌疑最大了!   因為花字門中,多的是如花似玉的姑娘。   他從仵作商錦堂中毒而死,很自然的聯想到二叔陸福葆的被人毒死,他既然知道了花字門在近郊的這座大莊院,那就非來踩踩盤子不可。任何一個夜行人,到了小山頂上,誰都會循著山頂下來,飛落那座突崖之上。   那是因為這裏是眺望這座莊院最好的地方。祝文輝要察看地勢,自然不會例外。   他飛落突崖,凝足目力,仔細看了一陣,只覺偌大一座莊院,除了幾處還有微弱的燈火,大部分房屋,全已一片漆黑。   這在夜行人的眼中,是非常正常的情形。因為全座莊院,如果一點燈火也沒有,那可能是對方早已有了戒備,而且是以逸待勞,以暗待明,最不易對付。   如果全莊一片燈火,到處通明,那也是表示已有充分準備,要和來人明仗交戰。   只有這樣少數房屋,透著微弱的燈火,而且大多數房屋一片漆黑,表示莊中大多數人已經入睡,只有少數幾人,沒有熄燈,或是睡熟了,忘了熄燈。   這當然是最正常的情形了。   祝文輝藝高膽大,雙腳輕輕一點,雙手一劃,從突崖飛身而下,輕輕落到後院圍牆之外。   他已在突崖上看清了莊院中大概的情形,身形一側,接連幾個起落,繞到右首牆外,再更換真氣,就飛上圍牆。   凝目望去,只見圍牆下面,是一條夾道,兩邊種著花木,中間一條白石鋪成的小徑,一直通向前院。   祝文輝不加思索,身形一伏,飄落實地,一眼看到左首花影之間,有排花格子窗,其中兩扇花窗上,還隱隱透出燈光,正待過去瞧瞧!   突聽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祝文輝反應何等靈敏,他夜入花字門,自然早就凝神留意,耳目並用,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此時聲音入耳,人已輕輕一閃,隱入了花叢。   過沒多久,只見從後進一個圓洞門中,走出兩個一身,天藍勁裝,懷抱大刀的漢子,一前一後,行了過來。   這兩人一聲不作,在黑暗之中不住轉動著頭,朝左右花叢中打量,好像正在搜索有沒有人潛入莊中。   祝文輝隱身暗處,眼看這兩人身手雖然還算矯健,但只要看他們目光,不像練過夜行眼的人,自然不慮他們發現。但卻由此可見花字門的人,戒備極嚴,自己倒是大意不得。   直待兩人漸漸去遠,出了前院的圓洞門,才緩緩站起身子,穿行白石小徑,悄悄撥開花叢,躡手躡腳的鑽了過去,貼近窗下。   花格子窗糊著白紙,透出來的燈光,自然是極為微弱!   祝文輝側耳聽了一會,不見屋中動靜,這就用手指沾了一些口水,輕輕朝窗中一點。   窗紙經口水濕潤,立被戳了一個小孔,祝文輝屏住呼吸,湊著眼睛往裏瞧去。   但見屋中地方不大,除了一張木床,只有一桌一椅!   桌上放著一盞油燈,一柄雙股劍,和一隻白瓷茶盞。   因為燈蕊結著兩個如意般的燈花,燈光就顯得並不太亮。   床沿上側身坐著一個妙齡少女,依然穿了一身勁裝,晚妝未卸,一手支頷,癡癡的看著燈花出神!   燈花,當然沒有什麼好看的,敢情她是在想著心事!   這是姑娘家住的房間。   祝文輝不是登徒子,暗暗皺了下眉,正待悄悄退下!   但他這一眼,發覺這側身支頷的少女,雖然看到的只是側面,但那張清麗嬌稚的臉龐,彎月般的黛眉,秋水般的秀目,竟然十分熟悉!   那不是飛燕,還有誰來?   她癡癡地凝視著燈花,輕咬下唇,一半兒愁,一半兒喜的出神模樣,滿懷心事。   祝文輝看到飛燕,心頭不由咚的一跳,他不想驚動她,偏偏腳下踩到了一叢青草。   腳下踩到青草,本來聲音極為輕微,但屋中飛燕姑娘正對燈花出神,靜得沒有一絲聲音,窗外輕微的聲息,使她似有所覺,驀地回過頭來。   這時祝文輝已迅快退下,可是窗紙上濕了一個小孔,豈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飛燕姑娘臉色微微一變,一口吹熄燈火,伸手抓起雙股劍,迅快的閃身出房,身法俐落,不帶一點聲息。   祝文輝堪堪退出花叢,突聽身後微風颯然,心頭暗暗一驚,趕忙雙肩一側,讓開數尺,倏地轉過身去。   四目相投,飛燕只覺心頭猛然一緊,花容失色,驚顫的道:是你   祝文輝臉上一熱,歉然道:在下驚擾了姑娘。   飛燕目含幽怨,低低的道:驚擾了我還好,要是驚擾了別人,那還了得?   她一雙脈脈含情的目光,只是瞧著祝文輝,說到這裏,沒待他開口,急著問道:你這是做什麼來的?   祝文輝道:這裏是花字門的秘密巢穴,在下知道了,自然得來瞧瞧。   飛燕嘟嘟嘴道:這裏又不是三元胡同,有什麼好瞧的?你還是快些走吧!   祝文輝道:在下是   飛燕張目四顧,舉起一根玉管似的纖指,壓著嘴唇,噓了一聲,低聲道:快別說了,今晚咱們這裏,剛出過事,連總監、副總監都負了傷,四面戒備極嚴,你不可再停留,快些走吧,有什麼話明晚再說,我會去找你的!   祝文輝看她神色緊張,一臉俱是焦急之容,心知好所說的不假,這就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姑娘請回,在下告辭了。   飛燕深情凝注,低低的道:我送你出去。   祝文輝道:不用了,在下一個人,行動較為方便,姑娘請回吧!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但話聲甫落,只聽一聲低沉的冷哼,傳了過來,接著說道:只怕你走不成了。   隨著話聲,從後院一道圓洞門外,緩步走出一個身穿黃衫,年約四旬,白臉無鬚的中年人。   祝文輝抬目看去,只見來人面目冷峻,隱隱間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飛燕一顆心直往下沉,站在那裏,已經面無人色!   在這同時,花影間人影閃動,筱如意鐵青臉色,率同紫燕、金燕、新燕倏然現身,口中冷笑一聲道:好哇,小丫頭,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吃裏扒外,私通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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