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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乾隆帝

玉翎雕 獨孤紅 9980 2023-02-05
  只見他臉微紅,神色窘迫尷尬,一出來便道:小郭,我算是怕了你,當年的脾氣絲毫未改,專門掀人的底,跟人過不去,讓人難堪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四阿哥還責我?   乾隆倏然一笑道:怎麼,我不先倒打你一釘耙,難道等著聽你囉嗦個沒完,逼得我無處可躲,沒地兒放臉不成?   郭六爺不為已甚,趁勢笑了。   乾隆也機靈,上來抓住他一雙手,凝目一打量:小郭,別動,讓我瞧瞧   眉峰微皺,一搖頭道:哪裏是當年的蓋世美男子,分明是個糟老頭子嘛。   郭六爺道:江湖草民終日出生入死,奔波於江湖路上,宿露寒風,嚐艱吃苦,自然要比養尊處優,衾金玉   你,又來了!乾隆一皺眉道:我怕你,行不!小郭,來,坐下聊。

  拉著郭六爺坐了下來。   唐子冀嚇白了臉,到現在他才定過神,收了魂,恢復了些顏色,忙把桌上那杯茶捧了過來。   乾隆沒看他一眼,望著郭六爺道:小郭,現在容我說句心裏的話,三年不見,東山猶嘆其遠,況乃過之,思念可支,沒想到今夜   郭六爺截口說道:四阿哥,我也是,我正預備跑趟熱河看您去!   乾隆叫道:小郭,饒了我,行麼?你來了,我知道是誰麼,江湖人你知道,我是個什麼人你更明白,我能不防不小心麼?我可是一身繫天下安危,不比當年吃閒飯的寶親王呀,後來雖然知道來的是你了,可是我已經躲起來了,怎好無論怎麼說,我已經承認過不是了,你還要拿我怎麼樣?老朋友了,多年不見,別一見面就難為人行不?

  郭六爺道:您的話就是聖旨,我豈敢不遵   乾隆皺著眉道:我的小郭,你怎麼算我沒聽見,耳不聞,心不煩,頭不大,告訴我,雲珠、梅心、德佳,她三位可好?   郭六爺道:託您的齊天洪福,她三個都很好。   乾隆搖頭說道:小郭,齊人之樂是左擁右抱,你呢?簡直羨煞人,妒煞人   郭六爺道:怎及得您那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   乾隆他裝沒聽見,道:小郭,我可是多年沒見那三位美姑娘怎麼樣,是老了,替你生了多少金童玉女呀!   郭六爺道:我只有一個女兒,硯霜所生。   乾隆一怔道:怎麼,雲珠跟德佳   郭六爺道:她兩個無所出。   乾隆眉峰微皺,道:這是怎麼回事,不該是抬眼凝目,道:小郭,不要緊,我有偏方,等我回去後派專人給你送

  郭六爺搖頭說道:謝謝您,四阿哥,命裏有的,不必強求,命裏沒有,也強求不得,有這麼一個女兒,我已經很知足了。   乾隆沉默了一下,一點頭道:也是,就拿我來說吧,兒子倒不少,想要個女兒就沒有,左求偏方,右求偏方,結果一個個地仍是弄璋不弄瓦,你說有什麼辦法,大半這就是命裏沒有   一頓,接問道:她,你那個女兒,叫什麼呀?   郭六爺道:玉霜,俗麼?   俗?乾隆輕擊一掌道:誰說的,簡直既雅又動聽,錯非你小郭跟梅心,誰能想出這麼美好的名字,她多大了?   郭六爺道:今年整二十。   乾隆哎喲,一聲道:可都二十了,兒女輩俱已長成,咱們這老一輩的焉得不華髮滿頭,臉生雞皮。有婆家了麼?

  郭六爺搖頭淡笑道:還沒有,高不成,低不就,這年頭為人父母,做人爹娘的也得操上一分心。   乾隆道:說得是,不容易啊。她,像誰呀,你還是梅心?   郭六爺道:她長得像硯霜。   乾隆猛在大腿上拍了一掌:唉!立場害人,要不是這短命的立場,我就是碰破頭也非求得這個兒媳婦不可,如今,別提了   他鎮定、熟絡、閒話家常像當年的老朋友,像一家人,足見這位四阿哥寶親王確有過人之處。當年雍正選上了他繼承大業,眼光也有獨到之處,絲毫沒錯。   而,郭六爺不甘長此下去,他轉了話鋒:四阿哥,御駕離京畿,幸遼陽,是為   乾隆臉一紅,笑得有點窘,道:小郭,你知道我的毛病,寡人有疾,寡人好那調調兒,京畿一帶的我都看膩了,早就想溜出來換換胃口,可巧我這趟上熱河打圍,內監有人奏稟,說這兒有個天生尤物大美人,於是乎我就從熱河輕車簡從溜來了遼陽,明白了麼?

  郭六爺含笑說道:江山易改,四阿哥的本性難移,見著了麼?   乾隆搖頭說道:還沒有!你不知道,可急死我了,我在這兒不能多耽擱,東西兩宮都在承德山莊,萬一要讓她們知道了,來個連袂找上遼陽,那我吃不著羊肉還會沾上一身膻,所以我已下了旨,著他們趕快給我找,遲了我就要他們的腦袋。   他說來煞有其事,郭六爺卻淡然一笑道:四阿哥,那位尤物可是姓李?   乾隆微愕說道:姓李?誰說的,你怎麼知道她   郭六爺道:我不但知道他姓什麼,而且還知道他叫什麼。   乾隆忙道:小郭,她叫什麼?   郭六爺道:他那名兒兩字克威,對麼?   乾隆為之一驚,抬眼望向唐子冀,唐子冀臉上變了色,無言以對,天知道,他能說什麼,他一般地糊塗。

  郭六爺笑說道:唐領班去過龍記客棧,打聽過李克威這個人,可對?   唐子冀只得說道:是是是的,郭總管。   乾隆狠狠盯了唐子冀一眼,然後轉望六爺道:小郭,我做夢也沒想到你會在遼東,要不然我絕不會讓唐子冀往龍記客棧裏跑,這不等於送上門去麼?   郭六爺笑笑說道:四阿哥,我今天白天剛到。   乾隆一怔搖了頭:我怎麼這麼倒霉,你早不來,晚不來   郭六爺道:四阿哥,能見著故人算倒霉麼,我來得不是時候?   乾隆一擺手,道:小郭,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郭六爺微一笑道:有遼東鏢局的沈大鏢師給我帶路,我還怕找不到這兒麼?   乾隆一咬牙,說了聲:沈振東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可沒想到您在郭家人的身邊,安插了這麼一把利刃,一根浸了毒的鋼針,您高明。

  乾隆苦笑說道:別損我了,小郭,要高明還會被你   臉色微微一整,道:小郭,既然今天你說到了這兒,那我就跟你明對明地說上一說,別都憋在心裏,你不能怪我這麼做,郭家有郭家的打算,我也得有我的打算,這就跟在邊境佈上重兵的道理一樣,我不能不防著外面來的侵略。   郭六爺微一點頭,道:四阿哥,我不能不承認您說的是理,在兩個敵對的立場之間,一方面加強防務,嚴陣以待,另一方面是不能相責的,無如,四阿哥,假如哪一方面先下了手   乾隆兩眼一睜,道:小郭,你說誰先下手了?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的女兒玉霜,已經失蹤了不少日子了!   乾隆一怔,急道:怎麼說,你那女兒玉霜她她失蹤了?   郭六爺點頭說道:是的,四阿哥。

  乾隆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郭六爺道:已經有不少日子了。   乾隆道:玉霜她是在什麼地方失蹤的?   郭六爺道:郭家的萬安道之外,溝幫子附近。   乾隆叫道:怪不得你會那麼老遠地跑到遼東來,便是為這麼?   郭六爺道:是的,四阿哥,我說過,為人父母,做人爹娘的,就要替兒女操上一份心,四阿哥也說不容易。   乾隆抬眼望向唐子冀。   唐子冀忙道:回您,老爺子,沒有,絕沒有。   乾隆神情一鬆,轉過臉來道:小郭,你聽見了?   郭六爺微一點頭道:我聽見了,四阿哥,是沒有這回事,還是沒見下面上報?   乾隆轉望唐子冀道:唐子冀,你說!   唐子冀當即說道:郭總管,不瞞您說,只要是官家派出的人,他們的一動一靜,全在我掌握之中,我清楚,再說玉霜姑娘失蹤,這是人事。只要是他們幹的,他們絕不敢不上報。

  郭六爺道:這就怪了,那怎麼有個人自己承認擄去了玉霜,而且承認他是官家的人,更對郭家的動靜瞭若指掌。   乾隆忙問道:有個人誰?   唐子冀也問道:郭總管,這人是誰?   郭六爺道:玉翎雕,唐領班聽說過麼?   乾隆叫道:玉翎雕,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兒   唐子冀那裏點頭說道:這個人我聽說過,身手奇高,獨來獨往,出道沒多久就震動了整個江湖,只是,郭總管,他絕不是官家的人。   郭六爺道:真的麼,唐領班?   唐子冀道:郭總管,唐子冀願以這條老命擔保。   郭六爺眉峰一皺道:那我就不敢不信了,只是   乾隆接口說道:這玉翎雕他為什麼承認是官家的人?   郭六爺道:這正是我百思莫解之處,也許他有意為官家效力

  乾隆兩眼微微一睜,神色為之稍動,旋即他斂態說道:小郭,你可以相信我,也可以相信唐子冀,就算我要動你郭家的人,也不會先從小郭你這行六的下手。   郭六爺淡然一笑,搖頭說道:不然,四阿哥,假如有一天您真要向郭家下手的話,我敢說您一定先向我這個行六的下手。   乾隆臉一紅道:有說麼,小郭?   自然有!郭六爺道:因為郭家六龍,未者為最,而最招人恨,最招人怕的,也是我這個六龍之末,行六的郭燕南。   乾隆沒說話,可是旋即他又開了口:不過這件事   郭六爺道:這件事我相信您,也相信唐領班。   乾隆吁了一口氣道:謝謝你,小郭。   郭六爺道:我不敢當,四阿哥,我還有件事請教   乾隆道:少跟我來這一套,問你的。   郭六爺微微一笑道:四阿哥,前兩天就是這一兩天,郭家住在溝幫子附近的八名弟兄被人殺了,住處也被人放了一把火,燒得一乾二淨,片瓦無存,據說殺人放火的是一些黑衣蒙面,身手不俗的騎士   乾隆叫道:小郭,難不成你又懷疑霍地轉過臉去,道:唐子冀,你說,這件事是不是他們幹的?   唐子冀道:回您,老爺子,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但也絕不是他們幹的!   乾隆微一點頭道:那就好,小郭,這兩件事你都找不到我頭上來。   郭六爺道:我也希望這樣,四阿哥,我並不願意在小小不然的情形下,傷了您我間這般不平凡的交情。   乾隆道:可說的是呀,誰又願意呢,平心而論,除非是萬不得已,你郭家不動,我倒願意這樣彼此井河不犯,相安無事。   郭六爺道:那麼殺郭家弟兄的,這又是誰?   乾隆抬眼問道:唐子冀,這你知道麼?   唐子冀道:回您,老爺子,沒聽下面上報,我不知道,不過,老哈河一帶的幾個旗營,這兩天逮住了人是實。   乾隆忙問道:拿住了個什麼人?   唐子冀道:是個馬賊,關外的。   乾隆哦一聲道:原來是個小小的馬   忽地轉望郭六爺道:小郭,殺人放火的是他們吧,我聽說關外這幫馬賊的人數不少,實力也挺雄厚,單好馬就近千匹,他們野蠻兇暴,燒殺劫掠,無惡不作,我早就想派人剿了他們,可是聽說他們個個有一身好武藝、好騎術,也行蹤不定,今東明西,不容易   郭六爺道:四阿哥對關外這幫鬍子知道得很清楚,他們的確人數不少,實力雄厚,的確野蠻兇殘,燒殺劫掠,無惡不作,也的確人人有身好武藝、好騎術,只是要說下手郭家,我以為他們還沒有這個膽。   乾隆瞪著眼道:這麼說,你不以為是他們?   郭六爺道:是的,四阿哥,我不以為是他們。   乾隆道:那那又會是誰?   郭六爺道:不管他們是誰,只不是四阿哥您的人就行了。   乾隆道:這不就結了麼,絕不是,小郭,唐子冀剛說過   郭六爺微一搖頭道:四阿哥,不談這些了,您找李克威又為什麼?   乾隆道:怎麼,這個人你認識?   郭六爺道:我聽說過這個人,但緣慳一面。   乾隆道:既然他不是你郭家的人,跟你郭家也沒關係,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不是管,這只是問問。   乾隆道:小郭,你最好也別問。   郭六爺笑笑說道:四阿哥,這是機密麼?   乾隆一點頭道:算得上,真的,小郭,最好你連問都別問。   郭六爺道:只要對郭家無礙,我可以不問。   乾隆道:小郭,你這話說的我找他關你郭家什麼事?   郭六爺道:四阿哥如果有意用他來對付郭家,他應該是最好的人選。   乾隆微微一驚道:別開玩笑,我身邊的能人不少,何必非用個李克威   郭六爺道:那或許因為他們都不如這位李克威。   乾隆目光一凝,道:怎麼,小郭,聽你的口氣,似乎對他知道的   郭六爺搖頭說道:我只知道他有一身很好的文武所學,丰神秀絕,俊美蓋世,從小被一位親貴撫養長大,他這身所學就是那位親貴傳授的,別的我一無所知。   乾隆神情微微鬆了一鬆,道:不管怎麼說,我找他跟你郭家無關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剛才漏說了一點,他殺過遼東總督的護衛領班賈得海。這,您知道?   乾隆一點頭道:我知道,怎麼?   郭六爺道:您應該不是追緝他吧?   笑話。乾隆道:追緝他用得著我親自出馬。   說得是。郭六爺微一點頭道:御駕親出,事不等閒,您既然不追究這件事,也不是為拿他問罪,那就是說暫把他收留在身邊派大用,對麼?   乾隆皺眉叫道:小郭,事既不關係郭家,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四阿哥,正如您所說,彼此立場敵對,我身為郭家人,不能不防著點兒,四阿哥同此心,何忍相責。   乾隆道:沒人責你,我只是不願你打破砂鍋問到底,我明說過,只要郭家不動,我寧願這樣井河不犯,相安無事下去,既然這樣,我又怎麼會收李克威拿他對付郭家。   郭六爺搖頭說道:四阿哥,恕我直言一句,剛才那兩件事我都相信,唯獨這件事,對您,我不敢輕易相信。   乾隆一拍座椅扶手,道:信不信由你,就算是吧,令尊健在,郭家六龍威名震天下,南海勢力遍當世,尤其你小郭使得一手大羅劍法,難道說還怕個年輕後生李克威不成麼。   郭六爺一點頭道:是的,四阿哥,但郭家人無人驕狂自滿,郭家的任何一個,永遠相信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的說法。   乾隆搖頭拍腿,叫道:真要命,小郭,我真拿你沒辦法,恨只恨這該死的沈振東,都是他給我惹來這大麻煩,我摘他的腦袋。   郭六爺道:四阿哥,別遷怒於別人,要怪只能怪您自己。   乾隆道:怪我什麼,難道是我把你引來的不成?   郭六爺道:事實正是,您要不動這念頭,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乾隆皺眉叫道:我的天爺,我真不知道怎麼對你說才好,小郭,郭總管,郭六爺,我再說一句,我找李克威,根本不關你郭家的事,夠了麼,行了麼!   郭六爺不慍不火,淡然一笑道:豈有不行不夠之理,您是皇上,居九五之尊,操生殺予奪之權,您說話就是聖旨,當然行、當然夠,只是   頓了頓,接問道:您御駕親出,鄭重其事,找這籍籍無名,默默無聞的年輕後生李克威,總不會沒有理由吧?   乾隆點頭說道:有,當然有,這我不否認。   郭六爺道:那麼,四阿哥,您請告訴我,那理由是什麼?   乾隆一嘆搖頭道:小郭,我腳下要是有條縫的話,我可真想鑽下去,一個大男人家,尤其是你,絕不該這樣婆婆媽媽、嘮嘮叨叨地沒個完沒個了   不,四阿哥。郭六爺道:我有完有了,只要您告訴我究竟為什麼找李克威,我馬上站起身來走路,這總行了吧?   乾隆道:這麼說,我要是不說,你就賴著不走?   郭六爺笑笑說道:四阿哥,賴,太難聽,也用得不妥,多年不見一旦相逢,難得可貴,今夕何夕,應該是暢談終宵,難分難捨。   別,老天爺。乾隆搖手說道:千萬別,我也不叫你現在就走,以後有的是機會,還怕咱兩個碰不著頭,見不著面麼。   郭六爺搖頭說道:四阿哥誠乃天下一等忍人,全無半點朋友情義   乾隆道:別磨我,小郭,那沒有用。   郭六爺道:那正如四阿哥所說,我只好在這兒賴定了。   乾隆一點頭道:好,你賴吧,最好賴上一輩子都別走,我不怕你吃喝穿,有你這麼個陪著倒也不錯,怕只怕你家裏的那三位   郭六爺笑道:她們要知道我跟您在一起,定然也很放心,您想嘛,您貴為皇上,伴在您身邊,絕不會有兇險可言   乾隆道:那可難說,伴君如伴虎。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四阿哥,我是個怕虎的人麼?   乾隆臉色一變,旋即皺眉叫道:小郭你   郭六爺接著說道:再說,跟您在一起,吃喝穿也絕錯不了,勝似在我那獨山湖家裏百倍不止,她三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乾隆一點頭,道:行,你耗吧,咱們都耗抬眼望向唐子冀,道:唐子冀,給他頂備個住處   不,郭六爺道:這間好,我喜歡這兒。   乾隆道:那我讓你,惹不起總躲得起   郭六爺搖頭說道:四阿哥,您不能再躲了,躲也躲不掉,您想想看,您每天要聽取多少機密,有我這麼一個人窮追不捨,寸步不離,方便麼?   乾隆沉默了,沒再說話,半晌地猛一點頭道:好吧,我認輸,我算是服了你,聽著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洗耳恭聽。   乾隆道:你知道,小郭,他既然是個親貴撫養長大的,一身所學又是得自那個親貴,他就該算是我愛新覺羅的人,我要收攬他,絕不能任他被你郭家拉了去,明白了麼,夠了麼?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這是實話麼,四阿哥?   乾隆道:難道你還讓我這個皇上賭咒不成。   郭六爺道:那不敢,四阿哥,無如您御駕親出   乾隆道:在我眼裏,他是個強過我身邊這些人百倍千倍不止的奇才,我該御駕親出,禮賢下士,這答覆你滿意麼?   郭六爺道:這就跟當年求郭璞一樣,我相信。只是,四阿哥,他既是位親貴撫養長大的,您又何必求諸於野。   乾隆呆了一呆,神情微震,旋即說道:我怎麼能不求諸於野,那個撫養他、調教他的親貴早就沒了,如今他是個沒裝轡頭的野馬   郭六爺微一搖頭道:不對,四阿哥。   乾隆忙道:怎麼不對了,我的郭六爺?   別折我,四阿哥。郭六爺道:他既然是位由親貴撫養長大,調教出來的,他感恩圖報,自然就認為自己是官家的人,何必您御駕親出,求諸於野。   乾隆道:話雖這麼說,可是我總不能沒個表示,士為知己者死,假如我這個皇上有這麼一番表示,我相信他會為我賣命。   郭六爺笑了笑道:四阿哥的確是擅於攏攬人心   乾隆道:帶人的人就需要這樣,何況我是一國之君。   郭六爺道:請您告訴我,那位已故的親貴是誰?   乾隆道:不用問,你不認識。   郭六爺道:說說何妨。   乾隆無可奈何,一點頭道:好吧,一位蒙古親王,格必沁,你認識麼?   這個名字陌生得很,郭六爺的確不認識,他道:我沒想到一個蒙古親王竟能調教出   乾隆截口說道:你不是說郭家人永遠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的說法麼,他就是人外之人,天外之天   您厲害。郭六爺含笑說道:您收攬李克威的最終目的,只怕仍為對付郭家。   乾隆略一遲疑,點頭說道:我不否認,我是為防萬一,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又道是:有備無患,我所以收攬李克威,是預備在不得已時派他上場,並不是要他去下手去對付郭家,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四阿哥,我不放心又如何,在此我願進一句忠言,多年來郭家一直未採取行動,可以說是很對得起您了。因之,我也不希望您先動,否則的話,我敢說吃虧的不是郭家而是您。   話落,他挺身站了起來,道:四阿哥,我告辭。   乾隆跟著站起,一張臉有點陰沉,道:怎麼,要走?   郭六爺道:我說過,您只一說出找李克威的目的,我馬上就走,話是我說的,我不敢輕易食言失信。   乾隆點了點頭道:好吧,你是個信人,我不留你了,也樂得清閒安靜,小郭,臨走時我問你一句,最近有海青的消息麼?   郭六爺道:當年我到新疆去過一趟,可是沒能找著他,之後我就沒再去了,也從此沒了他的消息,您問這   乾隆道:見了你我就想起了海青,隨口問問,當年都是好朋友,如今一個立場敵對,一個沒了下落唉,你走吧,我不送你了,唐子冀,代我送郭六爺。   他似乎有感觸,很難過,說完了話,頭一低,轉身走進了垂著珠簾的那一間。   六爺燕南站在那兒望著他那背影,沒說話。   唐子冀遲疑著微一哈腰道:郭總管,您請。   郭六爺一句話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唐子冀代主送客,緊跟在郭六爺後頭出去了。      郭六爺一走,珠簾掀動,乾隆又從裏面走了出來,往那張小圓桌前一坐,順手拿起那個玲瓏小巧,名貴異常的鼻煙壺放在鼻端,兩眼發直,不住地輕輕地聞,似乎在沉思,在想什麼事。   有頃,步履響動,唐子冀回來了,進門施一禮。   乾隆沒看他,開口問道:走了?   唐子冀垂著手,哈著腰,恭謹答道:是的,老爺子。   乾隆道:真走了麼?   唐子冀一點就透,忙道:您請放心,是真走了。   乾隆拿下了鼻煙壺,抬起了眼,道:郭燕南的那個女兒真不是   唐子冀忙道:回您,真不是他們幹的,奴才一點不知道。   乾隆輕哼一聲道:庸才。   唐子冀不懂主子何指,可是他知道怎麼辦,一低頭道:奴才該死。   乾隆道:郭老六所說溝幫子附近,他郭家人被殺一事呢?   唐子冀道:回您,那是他們幹的。   乾隆微微點了點頭道:他們那個叫什麼來著?   唐子冀道:回您,老爺子,他們叫黑騎會。   嗯,好,黑騎會,乾隆點著頭道:這個名兒挺好,很神氣,很威風,你   目光一凝,接問道:真知道玉翎雕這個人?   唐子冀道:回您,奴才聽他們上報過。   乾隆道:這個人怎麼樣,比那個李克威如何?   唐子冀道:據他們說,玉翎雕這個人跟李克威不相上下   乾隆兩眼微睜,哦地一聲道:那為什麼不給我找玉翎雕?   唐子冀忙道:據他們說玉翎雕這個人飄忽、神秘,今東明西,像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不好找,而且也怕   乾隆把鼻煙壺往桌上一丟,道:我問你,他們找過玉翎雕沒有?   唐子冀嚇得一哆嗦,忙道:回您,老爺子,找過,他們已找過玉翎雕,可是沒能找著,可巧這時候克李威出現了,他們就捨了玉翎雕找上了李克威。   乾隆道:捨了玉翎雕,誰叫他們捨的,擅改主張,簡直混帳,難道他們不知道我求才若渴,多一個是一個。   唐子冀忙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乾隆呼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跟你沒關係,你可知道玉翎雕為什麼跟郭家作對?   唐子冀道:這個奴才不清楚,大半是有仇有過節。   那最好。乾隆一點頭,站了起來,道:從現在起,再給我多找個玉翎雕,我在這兒不能多待,限期十天,找不著這兩個人我要腦袋,花了這麼多銀子,任少君他究竟給我做了什麼,哼!   手往後一背,轉身走了回去。   唐子冀在後面哈下了腰:是,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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