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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快活秘方 倪匡 27020 2023-02-05
  如果是的話,那麼,便可以將黏合劑作碳十四放射測驗,以決定它的年份。可是這設想也不成立,因為每片石片,是用十分精細的手工鑲嵌上去的。   一年時間過去了,普通教授非但不能解開石柱上的圖形和文字之謎,連那石柱是甚麼時候的東西,他都無法確定,那真令他幾乎瘋狂!   他開始懷疑那是甚麼人的惡作劇,也許是大學裡對他有惡意的同事,故意製了那樣一根石柱,讓他以為得了稀世奇寶,結果卻令他神經錯亂,一無所得。   好幾次,他舉起大鐵鎚來,幾乎就要一鎚敲下去,把石柱打成粉碎。有一次,大鐵鎚真的已向下敲下去,但總算在還未敲到石柱之前,就硬生生收住。   他的情形越來越差,終日喃喃自語,看來和瘋人院中的瘋子,沒有甚麼分別。大學方面,也給了他幾次嚴重的警告。他本來就沒有甚麼朋友,所以,也有不少人正在謀算他系主任的職位。

  一直到一個人的出現,才把一切都改變了。   普通教授在說到這個人的時候,神情十分興奮。   而且他的語調又是充滿感激,一再說:是他把我從泥淖中救了出來,不然,我一定在泥淖中沉沒了!   在普通教授已經陷入絕境之中,忽然找到他的那個人,又高又瘦,膚色蒼白,神情冷漠,一雙眼睛之中,有著說不出的陰森。彷彿他不但看透世情,而且可以看穿人生以外的事。   普通教授本來不打算見他,已經吩咐助手擋駕他為了怕祕密洩露,只用了一個大學一年級生做他的助手。可是來人對助手說:告訴教授,我這裡可能有他過去一年來,盡力想獲得的資料。   不必助手轉告,普通自己在門後也聽到了。因為來人的聲音雖然不高,可是卻相當尖銳,有一種直透人身的力量。

  普通聽了,心中一動,打開門來。他個子小,要仰高臉,才能和來人互相打量,當他接觸到了來人的陰森目光時,他不由自主感到了一陣寒意!   來人仍然用那尖銳的、冰冷的聲音說著:我的名字是金特,我是一個靈媒。   一向不是大驚小怪、動作誇張的原振俠,當普通教授敘述到這裡時,又是啊地一聲!而且,霍然站了起來,快速地揮著手,示意教授略停一停。因為他的思緒十分亂,需要整理一下,再接受新的發展。   金特,那個靈媒!   不久之前,原振俠還見過他,和他,以及另外一些卓越的人(不是普通人),一起討論人類的生命,討論的範圍極廣。金特還曾問過大家,快活是甚麼意思?又提出了一個十分古怪的名詞:快活祕方。當時,大家各抒己見,也並沒有甚麼結論。

  金特又為何會和普通教授發生關係的?   普通教授發現了所謂神祕生命,勒曼醫院方面,是研究生命的專家,而金特這個靈媒,對生命的研究認識,更超越了短暫的肉體生命,而接觸到了人的靈魂。雖然在這一方面,他還未能具體地歸納出甚麼有系統的理論來,但那總是又深了一層的研究!   一切都和生命的奧祕有關!   原振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已經有點頭緒了!當然,這時他無法作任何揣測,因為靈媒金特的出現,能給教授甚麼幫助,原振俠還不知道。   他想了大約一分鐘,就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普通繼續向下說。   普通教授用十分詫異的目光望向他:你你也認識這個金特先生,這人是個靈媒?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看來完全沒有關係的事,這時,竟像是可以聯繫得起來,這使得他感到極大的興趣。他道:是,認識,不久之前,還曾和他有過一次有關生命的討論。

  普通感到相當意外,揚了揚眉,可是沒有說甚麼。沉默了片刻,才道:他給我的幫助極大,沒有他,我不會有能力寫那篇文章,現在也不可能在這裡。   原振俠道:他給你的幫助是   普通教授當時一聽來人自我介紹,竟然是一個靈媒,就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不論他的想像力多麼豐富,也難以找出考古學和靈媒之間的關係。所以,他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靈媒?閣下來找我幹甚麼?難道有甚麼古代的靈魂,告訴了你考古學上的祕密,要你來轉告我?   金特冷冷一笑,那使他的神情看來更陰冷。他的話令普通有點不知所措:靈魂早已突破了時間的限制,所以沒有古代和現代之分。而我,的確是在一些靈魂處得到了一些訊息,所以才來找你的!   普通教授仰著臉,盯了金特半晌,才自言自語地道:已經人人把我當成瘋子了,可是看起來,有人比我更加瘋!

  金特卻伸手向他一指:你長期以來,受一種奇異文字的困擾!   教授一聽,整個人都震動了一下,睜大了雙眼,連連點頭。過去一年來,他不斷把石柱上文字的相片,寄向世界各地,也寄給各地的考古雜誌,讓它們刊登出來。他並不奇怪金特何以知道,他只是希望,金特能在這方面給他幫助!   他興奮得大叫起來:你懂這些文字?   可是,金特的回答,又使得他大失所望。金特搖頭:不!我不懂!   教授用力一揮手,一方面表示自己的失望,一方面,也有命金特離去的意思。   可是金特接著又道:留下這些文字的人,當然懂得這些文字的意義!   教授用力一頓足,想罵一句:這不是廢話嗎?可是一轉念間,他意識到對方下一步可能會說些甚麼,所以停了一停。

  兩人這時仍然站在門口,教授居然客氣起來:請進來,慢慢說吧。   金特也不相讓,逕自走了進去。   金特和普通剛坐了下來,金特就說出了一番極其驚世駭俗的話來。他道:留下這些文字的人,懂得這種文字你一定心中在罵我這是廢話了!可是你別忘記,我是一個靈媒,經常和靈魂接觸。人死了都有靈魂,留下這些文字的人,也不例外。   普通教授張口結舌:你你你是說可以通過和一些靈魂留下那種文字的人的靈魂接觸,而明白這種文字的含義?   對普通教授來說,對任何人來說,這都是不可思議、怪異莫名的事。但對金特來說,卻理所當然之至。   普通又呆了好一會,才道:你想把玄學的方法,應用在考古學上?   他這樣問,已經明顯地表示了他心中的不滿金特提出來的方法,是通過他和靈魂的接觸,來解釋一種世上已沒有人認識,只有靈媒才認識的文字,那自然是玄之又玄的辦法。

  可是,考古學卻是科學的,講究極其確實的證據。如果他接受了金特的這個辦法,就算真的把石柱上的文字全部讀通了,也無法公布出去。不然,會成為自有考古學以來最大的笑話,別人不會相信,且當他在胡說八道,因為他根本沒有辦法,把創造使用那些文字的靈魂請出來,替他作證就算金特肯幫他也沒有用,金特也無法使靈魂現身!   所以,普通教授在那樣說的時候,還自然而然揮了揮手,表示對金特的提議的拒絕。   可是金特卻十分認真,現出一副那還用問的不耐煩神色來:當然是,你還有甚麼更好的方法?那些文字的原件在甚麼地方,帶我去看。   普通教授並不是一個很可愛的人,他小氣、猜忌、貪心,而且,也有不道德的行為(把來歷不明的石柱,據為己有),在這種情形下,他自然而然想到,一定是同行之中,對他的發現起了意,故意派一個人來,自稱靈煤,提出一個荒謬的辦法,企圖打動他的心,好把他的祕密公開!

  一想到這一點,他的神情更難看了,自然不會再理會金特的要求,嘿嘿冷笑著:你未免大材小用了,如果你能通過和靈魂的接觸,去研究歷史,那麼,不會再有歷史謎團的存在   金特一時之間未曾會過意來,對普通的話,他竟十分誠懇地點頭:那也是明白歷史真相最可靠的辦法。金特接著又道:可是,並不是每一個歷史人物的靈魂,都那麼容易接觸,所以不能有系統。   他說到這裡,向普通看了一眼,在普通的那種不屑和鄙夷的神情上,他知道自己的提議,顯然未被對方接受!   金特自然十分惱怒他的臉容和神情本來就十分陰森,一發怒,臉上更有一層青氣,目光更冷,叫人看了不寒而慄。   當他含怒望向普通之際,普通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退了一步,揚起手來,像是金特立刻就要對他發動攻擊一樣。

  金特自然沒有動手,只是發出冰冷的聲音那種聲音如同利劍一樣的冰冷鋒利:你寄給別人去鑑定的那些片段文字,我已經通過玄學的方法,在一些,或者一個靈魂的幫助讀懂了。那是一些斷殘的句子,但也可以從中了解一些事實   他說著,取出一張照片來,那張照片,普通教授再熟悉也沒有。   他在石柱上拓下文字,隨便揀了一部分,拍成照片寄往世界各地。在照片中顯示的那種文字,大約有一百多個獨立單位,他由於根本不認識,所以也不知道有多少字。   一直到這時候,普通仍然根本不信金特的話。金特那種冰冷的聲音,使他感到不快,他抿著嘴,擺出看你還有甚麼招搖撞騙本領的姿態,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昂著臉,一言不發。   金特指著相片:文字顯然是從大段之中剖裂出來的,在這裡能看到的,提及一根六角形的,豎立在他們曾經生存的大地上的石柱。在那根石柱上,兩面是文字,四面刻著圖形

  金特才講到這裡,普通教授的腦中已經轟然巨響,如同遭到了雷擊一樣!他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口,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出氣多入氣少,身子也站立不穩,晃了兩下,總算及時用發顫的手扶住了桌子,所以才不至於跌倒在地!   他心中十分明白金特不論通過了甚麼方法,真的能看得懂那種文字!   因為,自他偷偷地把那根石柱帶回來之後,他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連他唯一的助手,也未曾見過那根石柱。世人只知道他發現了一種怪異的文字,可是對文字的來源,一無所知。六角形的石柱,絕不常見,金特絕無可能是隨口說出來的!   金特不但說出了六角形的石柱,而且也說出了兩面是文字,四面是圖形的事實。   更進一步,金特說出了普通根本不知道的,甚麼他們曾生存過的大地上普通對石柱的來歷,一無所知。金特能說出這些話來,唯一的可能,自然是他真的能懂這種文字!   普通若是一個真正有器度的學者,這時應該高興他也高興,可是他立時起了私心祕密必須和金特共享,他實在不願意那麼做!   所以,在短暫的震驚之後,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木然而立,乾喘著氣。   金特的觀察力何等敏銳,一下子就看穿了普通那種心意,他冷笑著:我對考古一點興趣也沒有,我的興趣在於和靈魂的溝通。這種曾實實在在存在過的生命,現在,世人竟一無所知,他們的靈魂,覺得他們生命的存在被淹沒,十分不公平,所以才通知我,把那些他們留下來的文字譯出來!   金特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伸手指向普通:你想到的甚麼學術成就,名氣和利益,對我來說,全然沒有關係你怎麼決定?   普通教授雖然有許多顧慮,可是他絕不笨,他知道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再也不可能讀懂那種文字了。所以他急忙道:當然是請你運用玄學的方法,來讀通這些文字。   金特直視著他:對你的研究工作來說,那只是開始。我的方法,不會被學術界接受,你還要去進行進一步的探索,找出真憑實據來!   普通在那時候,除了一迭聲的是是之外,自然也沒有別的話可說了。   他鄭而重之鎖好了門,然後從一個暗門之中,推出了那根石柱來為了方便研究,他把石柱放在一個可以旋轉推動的座上。   當他把石柱推到金特面前的時候,他也說出了石柱的來源:不知是那一個考古隊在何處發現的,博物館方面,一點紀錄都沒有。   金特雙手按在石柱上,神情十分嚴肅,他先是轉動著,看了看四面的圖形,然後,他坐了下來,面對著兩面文字中的一面。開始的時候,他目光炯炯,盯著那根石柱,甚至眼睛一眨也不眨,可是過了不到十分鐘,他竟然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睛,去弄懂一種根本沒有人懂的文字,那簡直不可思議!可是金特所使用的,是玄學上的方法,自然和一般的方法不同。普通雖然莫名其妙,但也屏氣靜息,緊張地望著。   普通教授一直到他對原振俠講述經過時,仍然不明白金特的玄學方法的進行情形。所以在說的時候,神情猶豫,唯恐原振俠不相信,斥他在胡說八道。   原振俠並沒有打斷他的敘述,反倒不斷作手勢,要他只管向下說。   因為原振俠對金特的行動過程,有著一定程度的了解。   金特雖然試圖讀懂一種文字,但是他根本不必用眼去看,因為他也不懂這種文字,看或不看,沒有分別。他是通過和靈魂的接觸,由靈魂來告訴他,那些文字所表達的訊息是甚麼。   他甚至不知道和他溝通的靈魂的數目,他曾一再說過,一個,或許多靈魂,和他接觸,要他完成這件事。   在這樣的情形下,金特需要做的事,是全心全意和靈魂接觸。   原振俠並沒有要普通解釋這些作為一個考古學家,只怕對這種情形很難理解。   原振俠這時也想到,通過和靈魂的接觸,可以在考古學和歷史研究上,發揮難以設想的巨大作用。如果能廣泛應用,凡是和過去的時間有關的所有科學,都會有無可比擬的成就!   他決定下次再和金特見面時,好好地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普通教授十分緊張,先是準備了紙和筆,想在金特一開口,就把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下來。但是隨即又取出了一具小型的錄音機,那自然比用筆來記錄,要精確得多了!   大約過了十分鐘之後,金特的口中,有聲音發出來。先是講出完全沒有意義的嘰哩咕嚕這種現象,普通倒可以理解,他知道,金特一定是在把原文先唸一段。   果然,他在說了幾分鐘之後,就改用普通能聽得懂的語言。   他首先道:我們是一群生命形式十分獨特的人,從外形看來,我們和同時生存在這個星球上的人一模一樣,但是生命方式,卻大不相同。   普通教授聽了,不禁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不知是甚麼意思。   事實上,任何人聽到這樣無頭無腦的一番話,都會不知道是甚麼意思的。   可是普通教授卻知道,自己一定有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發現!   這發現一定非同小可之至人類之中,竟然有用另一種方式存在的生命!這種特異的生命形式,竟然由他發掘出來,這令他在極度的神祕感之中,興奮得身子有點發抖。   金特略頓了一頓,神情更是肅穆,仍然閉著眼睛:我們在地球上活動的範圍不廣,主要是在沙漠中。那時,其他在地球上的人類,正致力於建造聚居的城市,我們也不能例外,也建立了自己的城。我們的城市所在處十分隱蔽,位於東經十八度到二十二度,北緯二十三到二十五度之間的大片沙漠中。   普通教授聽得心頭狂跳,連具體的地點都有了!當時他約略算了一下,知道那是十分廣闊的沙漠地帶,位於非洲北部,即使是現在,也是荒無人煙的地方,是地球上幾個空白區域之一。   他隱隱感到金特翻譯出來的文字,聽來有點不對頭,可是卻又想不出是甚麼地方不對來。他只是把手按在心口,免得心跳太劇烈,然後繼續聽下去。   金特的聲音,聽來卻十分平板,一點也不帶感情,像是在敘述著一宗和他全然沒有關係的事情。   他又道:我們的全盛時期中,在地球上居住的其他人類,還忙於戰爭。由於他們的愚昧落後,所以我們完全和他們沒有來往,他們的知識程度,也絕對無法了解我們的存在。我們照自己的生命方式飛快地進步,一般的地球人卻還在落後的生命形式之中,糾纏不清。   普通教授皺了皺眉因為這一段話的後半截,不是很容易理解。其他的地球人的生命方式,被稱為落後,那自然是地球人一直沿至今日的生命方式。那麼,他們的生命方式又是怎樣的?   他們的生命方式既然如此進步,為甚麼現在他們已不再存在於地球的表面了?   普通教授的心中,充滿了疑問,心癢難熬。   普通教授敘述到這一段時,是把金特當時所說的錄音帶,放給原振俠聽的。   原振俠聽到這裡時,心中興起的疑問,和普通教授一樣。他心中也有十分異樣的感覺,心跳不禁加速。   原振俠在不久之前,才和金特有過一番討論,金特的聲音,他自然認得出。這時他忽然問了一句:金特先生一直閉著眼睛?   普通連連點頭:是   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很低:真奇妙,他們的靈魂,竟能和人作那麼深切的溝通   普通眨著眼:請再聽下去,奇妙的事在後面   金特略停了停,喘了一口氣,又舔了舔口唇,普通看到這種情形,忙遞過了一杯水去。杯子一碰到了金特的手,金特不必睜開眼來,就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他接過了杯子,一口氣把水喝完。   然後,他又道:我們知道,由於我們獲得了這種奇異的生命方式,存在的形式會迅速改變。我們的這種生命形式,日後,或許還會在地球上出現,或許,再也不會出現,那就不會有人能夠設想到,曾有這種生命形式存在過。所以我們決定,把我們的神祕生命形式的大略情形留下來,給地球上其他的生命知道。   當我們決定這樣做的時候,我們已十分進步,換句話說,已到了人類進步程序的晚期了。而別的地球人,至少還要有好幾萬年,才能達到我們這種程度。當我們把文字和圖形刻在石柱上的時候,他們正在打仗,上埃及征服了下埃及,等等。   普通教授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低呼聲上埃及征服了下埃及,這種事,在人類史上,甚至還不能稱為信史,只是傳說。   傳說的年代,大約是公元前三千五百年左右。也就是說,五千多年前的事,是人類才有文化的開始!   在那個時候,已經有另一種人,以神祕的生命方式生活,進步程度,遠超過了同在地球上居住的另一類人這真是不可思議之至了。   這時,普通教授的思緒極亂,他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很有些學者和考古學家,提倡一種上一代人的說法。這種說法,認為這一代地球人在地球上出現之前,許多許多年之前,地球上早已有過高級生命。   後來由於種種原因,例如地球上的冰河時期,天體的劇烈變化,引致地球上的劇變,所以全部消滅。直到幾億年之後,才有新一代的地球人出現。   支持這種學說的證據,相當薄弱,但是,也有難以解釋的神祕。   例如,在煤塊之中發現的幾件金屬鑄品,例如許多不同的地方發現的,絕非原始人所能完成的工程等等。   普通教授這時想到的是:所謂上一代人,是不是就是這種用另一種方式經歷其生命的人?   由於金特所翻譯出來的一切,太震人心弦,所以令聽到的人,無法不雜七雜八地有了許多聯想。   金特繼續在說著:有機會能看到我們留下的文字的人,一定在很多年之後了,那時,根據人類進步的規律,自然也有了一定的進步。如果仔細一些,應該可以聽出以前的一段話中,我們說明自己活動的範圍時,提及了經緯度那時的埃及人,當然不懂得甚麼叫地理座標,甚麼叫經緯度,但我們早就發明了,所以才能把這個地球上的一大幅土地標出來。   普通教授吁了一口氣,他在聽到那一段的時候,確然覺得有點怪,但怪在何處,要等他們自己說明了,才恍然大悟。也叫聽到的人明白,他們的進步並不是一種空言,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進步!   (必須說明的是,那些神祕生命所使用的經緯度,當然絕對不是現在所通用的經緯度,因為在地球上建立一個球面座標的方法有無限多種。金特剛才所說出的那一組經緯度,當然也是經過翻譯的結果。)   普通教授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人在興奮的時候,會有些反常的動作。   金特的聲音在辦公室中蕩漾:人類生命,有一定的進步程序。這種程序,對你們來說,其實並不陌生,但由於你們進步得太慢,所以,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才能明白,將之確定。在確定之前,一切都只是一種模糊的觀念已經有很多人,用很多方式提出來過,可是那至多是被當作一種信念,而不被認為是一種確實的、必然的生命變化歷程!   原振俠聽到這裡,按下了小錄音機的暫停鍵,喘著氣。他需要這樣,因為金特所說的,記錄在那石柱上的文字,給聽到的人造成一種巨大的壓力。原振俠雖然有極豐富的怪異生活經驗,聽到了之後,也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需要加快呼吸,才能消除胸口的壓迫感。   他的聲音很乾澀: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普通道:是,在這一段中,用了許多不常用的名詞,但是並不複雜。聽下去,很容易明白。   原振俠指著錄音機:這金特,不久以前,也和我們提出、討論過一種怪異的生命方式,我相信他一定是從那石柱上得來的知識了?   普通教授攤開手,又聳聳肩:我不知道他提出了甚麼,石柱上記錄的神祕生命方式,卻駭人之極!   原振俠已經隱隱約約,感到那是一種甚麼樣的生命方式了。他感到有一股寒意,雙手緊握著拳,示意普通鬆開錄音機的暫停鍵。   金特並沒有停頓,繼續說著:人類做為一種高級的生命、一種有靈魂的生命,最終的目的,進化的終極,是拋棄肉體,使靈魂成為單獨存在。   金特的話,聽來十分奇,可是只要略想一想,就可以知道,人類一直在向這個目標前進幾乎所有的宗教,歸根結柢,都叫人放棄肉體,追求靈魂離開了肉體之後的單獨生存。   不但幾乎所有的宗教如此,就算不是宗教,只是一種對生命熱切的追求,到最後也必然走上肉體短暫虛幻,不值得留戀的想法上去。   普通教授當時,對這一點的了解,還不是太透徹,但也隱隱感到了其中的道理。這道理既然涉及人類生命的奧祕,自然也使他感到了極度的震撼。他急速地喘著氣,到後來,竟有點出氣多、入氣少,發出的喘息聲十分驚人。   而金特根本不理他,仍然閉著眼睛,用不疾不徐的語調說著:所以肉體生命並不足戀,戀棧肉體生命,是生命形式中落後的一面,生命形式越落後,就希望肉體生命的時間越長。可是人類終於會明白,肉體生命所帶來的痛苦煩惱之多,是落後生命形式的必然結果。所以,進化的方向,必然是縮短肉體生命的期限。   原振俠聽到這裡,又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呻吟聲那是他真正感到了心靈上受到了實在打擊,感到痛苦之後所發出的呻吟聲。   他望向普通,普通神色蒼白,額上和鼻尖都有著汗珠。原振俠這才感到,自己的臉上也很濕,用手去抹,抹了一手的汗。   不久之前,在溫寶裕的那間大屋子中,曾和金特討論過生命的長短形式。當時,人人都覺得金特的論點十分之怪一直以來,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追求長時間的生命長生不老,被當作最高的理想,誰也不曾想到過,生命竟是時間越短越進步。   原振俠自然可以接受肉體生命這個名詞。   因為每一個人,自出生起,到死亡止,過的生活,都是肉體生命一種依賴肉體而存在的生命形式。不是很可靠的身體組織,在生命歷程中,帶來的是許許多多的痛苦。   原振俠甚至強烈地感到,肉體生命的痛苦多於歡樂,既然它只是生命進化過程中的一個環節,自然把它縮得越短越好。   原振俠的思緒十分紊亂,一下子想到的問題極多,他突然又想到了一種叫十七年蟬的昆蟲。這種蟬,成蟲的生命,只有一個夏季,可是牠的幼蟲,卻需要在泥土之中,蟄伏十七年。   十七年蟬的生命,進化的終極,是要破土而出,蛻化為成蟲。那麼,把蟄伏在黑暗的泥土之中的時間,由十七年縮短為十七天,不是對牠更好嗎?   一想到了這一點,原振俠迅速將它和剛才想到的人的生命歷程,作了一個排列比較,他發現極為相仿:人的生命,進化的終極,是放棄肉體,靈魂單獨存在。那麼,把肉體生命,由七十年縮短為七十天,不是對人更好嗎?   他想到了這一點那全然是由他在紊亂的思緒中,經過歸納而得出的結論。他自然可以接受這樣的結論,可是他還是感到了一股寒意。   普通教授一直盯著他,原振俠把他剛才作出的排列,在一張紙上寫了下來,給普通看。   普通的臉色更蒼白,緩緩點了點頭:你的排列比較很好,就是那樣   原振俠一字一頓地問:那麼,最後那些進步的神祕生命,把生命縮短到了甚麼程度?   普通教授望了原振俠半晌,才繼續敘述當時的事事實上,他這時,是在對原振俠複述著當日金特的翻譯。   金特的聲音聽來很平板,但由於他所說出來的一切,越來越神祕,所以普通聽得身子不由自主在微微發顫。他雙手緊握著拳,指關節發出了啪啪的聲響。   金特略停了一停:到這裡,問題已經很明顯了,肉體生命由長到短,是必然的進行過程,用盡方法來延長肉體生命的期限,是人類許多愚蠢行為之一。人類的進化,受人類種種愚蠢行為的拖延,其中戀棧肉體生命的這種行為最嚴重。   在人類進行這種蠢行之際,我們的祖先,卻擺脫了這種觀念,完全了解到人類進化的正確和必須經過的歷程。所以,才有了我們這一群與眾不同的生命,一種對尋常人來說,幾乎是一閃而過,短暫之極的肉體生命。可是這種形式,又屬於一種極進步的生命形式   普通教授聽到這裡,不禁用顫抖的聲音,喃喃地問:天那進步的生命,究竟短暫到了甚麼程度?要用到一閃而過這樣的形容詞?   金特又像是在回答普通的問題,又像是在自顧自地說著:人的肉體生命,持續一百年,或不止一百年,都是短暫的。就算活上一千年、一萬年,只要有一個數字在,就完全無法和靈魂永遠存在相比較。一比,都是短暫如一閃。   普通教授覺得喉頭發乾,他又喃喃說了一句:總有點不同吧   金特神態不變:只有在人類能打破對時間的固有觀念,知道和永生相比,一分鐘和一萬年沒有分別,都是短暫的情形下,進步的生命形式,才能實現   普通教授在這時,可能是由於在精神上,受不了那麼大的壓力。他陡然揮著手,矮小的身子努力向上跳了幾下,同時又喊叫:究竟短到了甚麼程度?從出生到死亡,究竟多久?   金特略睜開眼,但並不是望向教授,只是望向那六角形的石柱。他伸手在石柱上輕輕撫摸著,動作看來十分溫柔:十個太陽和十個月亮,說明了我們的肉體生命特殊的與眾不同的情形   普通教授畢竟是在學術上有相當成就的人,思考能力自然相當強,他一聽到這裡,就啊地一聲:一與十之比,尋常人的一天一夜,對進步的生命來說,就是十天十夜了?   金特並沒有因為普通教授的低呼聲,而被打斷話頭:我們的肉體生命歷程,一開始縮短了十倍,這對於肉體生命比我們長了十倍的人來說,全然無法想像。我們的肉體生命歷程,仍然是一個完整的歷程,只不過是時間縮短了,而且一代和一代進化的速度,都在加快,都以幾何級數的方式在遞增。到了最後,用一閃而過來形容,十分恰當,而終於到達了完全沒有肉體生命的階段   金特的手仍然撫摸著石柱。這時,在他的臉上,現出了極其嚮往渴慕的神情,緩緩睜開眼來,又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普通教授過了好一會,才道:完了?   金特點了點頭,忽然又現出了十分沮喪的神情,站了起來,繞著那石柱兜了幾個圈子,才長嘆了一聲:可惜!可惜!   普通教授那時,思緒極亂:可惜甚麼?   金特再嘆了一聲:明明有那麼進步的生命形式在,可是卻不知道用甚麼方法,才可以跨出第一步。一定有一個祕密方法的,一定有的!只要找到了這個祕密方法,人類的進化,就可以以幾何級數的速度進行達到終極的目的   普通教授目瞪口呆地聽著,金特又道:可惜石柱上的文字,沒有記載著這個神祕的方法   普通吞了一口口水:你何不直接向那些已進化到了終極的靈魂詢問?   金特的身子震動了一下,臉色灰敗,又長嘆了一聲:我問過了,得到的回答是:有一個重大的關鍵性問題,語言傳達訊息的能力無法表達,而能獲得這關鍵的解決,必須和他們再進一步的接觸   普通教授也感到了語言傳達訊息的能力無法表達,因為金特的那一番話,他就無法聽得明白,甚至於想問一問清楚,都無從問起!   金特卻不想再說甚麼了,他搓了搓手,站了起來:教授,希望你能有更多、更進一步的發現   教授苦笑:我能發現甚麼?沒有你,我連一個字也看不懂   金特一面向外走去,一面自言自語:一定有一個祕密的方法,一定有的   普通教授說完了和金特會面的經過,望著原振俠:你說過見過他,最近,也和他討論過生命的奧祕,不知道他找到了那祕密的方法沒有?   原振俠伸手在臉上撫摸了一下:顯然沒有!   原振俠又直了直身子。這時,他完全了解了在那次討論之中,金特所說的,那些在當時聽來並不是很容易明白的話的含義了。   快活!   快活祕方!   快活的意思就是快一些活過肉體生命,先是縮短時間十倍,然後,再以幾何級數遞減,直到一閃而過,再進化到完全沒有肉體生命   如果一閃而過是短暫的極限,那麼   這極限究竟短到了甚麼程度?   原振俠立即想到的,是佛經上常見的一個名詞:剎那,形容極短的時間。   原振俠那時,只想到了剎那這個形容詞。他對佛經,沒有熟到隨時可以引用出有關剎那一詞的句子的地步,只感到最後的短暫,一定就是剎那。   (如果原振俠當時就可以知道剎那那麼短,他一定會更吃驚。)   (剎那究竟短暫到甚麼程度,在佛教的一些著作中,可以具體地找得出來。)   (《華嚴探奇記》載:剎那者,此云念傾,於一彈指傾有六十剎那。)   (一彈指,大約是六分之一秒,大家都可以試試。而在時間的數字單位中,並沒有十進制,所以姑且算六分之一秒。那也就是說,一剎那,是三百六十分之一秒。)   (知道了一剎那是三百六十分之一秒,會有一個極其驚人的發現。)   (《仁王護國般若經》中有這樣的記載:一剎那經九百生滅。)   (由生到滅,是一個生滅,那是一個生命歷程。這個生命歷程,短得只有九百分之一剎那,用現代的計時單位來說,一個由生到滅的生命歷程,只是三十二萬四千分之一秒!)   (換句話來說,一秒鐘那麼短暫的時間內,已經有三十二萬四千代生命,快若一閃這樣的形容,真正難及事實之萬一!)   (生命歷程到了這種程度,怎麼還能算生命?)   (但必然還有比這更短暫的,一直到肉體生命等於零為止,才徹底完成了人類生命的終極進化。)   原振俠當然是想像力極豐富的人,而且他怪異經歷極多。可是一想到有那麼怪異神祕的生命形式,他也有整個人飄浮在半空之中,無一處踏實之感。   他甚至已算出了精確的短暫生命的時間,但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金特正努力想尋找這個快活祕方,找到了快活祕方,可以使人的肉體生命,在一秒鐘之內,完成兩千兩百六十八萬年的進化過程(以每人如拿平均年齡七十年來計算),十秒鐘,就是超過兩億年的進化那是真正的快活,不必一分鐘,人就可以進化到終極,完全摒棄肉體生命了!   在一秒鐘可以經歷三十二萬四千世的肉體生命歷程中,痛苦自然也減到了最低程度,一生一世的痛苦,甚麼痕跡也不會留下。   因為如今漫長的一生一世,到了快活時,一下子就過去了!原振俠這時又想起了那句話來:一日快活敵千年!   看來,說這句話的人還是不了解,應該至少是:一秒快活敵萬年!   原振俠的思緒之中,各種各樣的古怪想法,紛至沓來。他一面想,一面雜亂無章地就把想到的說出來。由於興奮和刺激,他臉漲得很紅,普通也被他感染,不住地揮著手,口中發出一些聽來沒有意義的聲音。   過了一會,普通找出了一瓶酒來,兩人輪流喝著,才算略微鎮定了一些。普通喘著氣,補充了一些金特離開之後發生的事。   金特走了之後,教授大喜若狂,但是他無法把明白石柱文字的經過照實寫出來通過靈媒來了解一種文字,這種情形,在實用科學的領域之中,簡直是離經叛道之極,絕不會被人接受。   他只好偽裝在石柱的刻劃中,揣摩出文字的意義,又大量蒐集北非沙漠中曾經發現的一些零星古物,作為佐證,再假託是他自己的設想:曾有一種這樣奇妙的生命形式,在地球上出現過,最後,這種形式的生命,以不可思議的驚人快速度,完成了生命進化的全部過程   他那篇文章,能在考古月報上發表,還是靠他在考古學上既有的名望。要是甚麼毛頭小伙子,寫了一篇這種離奇古怪,假設多於事實發現的考古文章,全世界都不會有考古雜誌肯刊登。   文章發表之後,自然招來大量的冷嘲熱諷,甚至有正面攻擊。普通教授有苦自家知,他拿不出確望的證據來而就是這篇文章,竟然引起了勒曼醫院的主意,資助教授進行實際的考古行動。   等到普通教授把一切經過的來龍去脈說到這裡時,原振俠對事件的經過自然一清二楚。他吸了一口氣:我看不出要對所有隊員嚴格保密的理由。若是隊員根本不知道要發現的是甚麼,考古工作根本無法展開   普通教授皺著眉:我也是這樣說,可是他們他們卻認為,這種短暫之極的生命形式,太駭人聽聞。想想看,一個人的一生,只有三十萬分之一秒   原振俠昂起了頭:若是想通了,三十萬分之一秒,和三年、三十年、三百年,還是一樣的   普通教授發出幾下乾笑聲,盯著原振俠:你能想得通嗎?   原振俠神情苦澀,呆了好一會,才據實道:我半點也想不通!   普通道:這就是了,連你也想不通,要是宣布出去,我們行動的目的,就是想證明曾有這種形式生命的存在,而且,唯有這種形式的生命,才能達到生命進化的終點,那會有甚麼結果?   原振俠來回踱步車屋中空間很小,他的踱步,只是進一步退一步而已。過了一會,他才道:可以不說詳情,只說要發現一種已不再存在的生命的遺跡,總比完全隱瞞好些。我想,應該召集一個全體人員大會,由你來宣布。   普通教授又道:可是他們他們   教授口中的他們,自然是資助行動的勒曼醫院,原振俠說道:他們那邊,由我來應付!   普通教授大是高興:好極!反正他們說過,一切都可以聽你的,我這就去通知他們開會!   原振俠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他拉了拉普通教授的衣袖:歷史上,很有些整個民族突然消失了的紀錄,像南美洲的馬雅人。會不會是他們找到了快活祕方,忽然在幾秒鐘的時間內,就等於進化了幾億年,把軀殼拋棄,成了靈魂的單獨存在?   普通教授陡然嚇了一跳,聲音很尖:原醫生,你想像力太豐富了!   原振俠本來還想加一句:我看大有可能,可是他看教授的情形,分明是已經知道的一切,給他的刺激已到了頂點,再也禁不起任何新的刺激了,所以他就忍住了沒有說出來。   教授連連喘氣,又過了足有好幾分鐘,他才算漸漸回復了鎮定,打開車屋的門,大聲叫著。首先應聲奔過來的,正是那個印第安小伙子羽生。   十五分鐘之後,營地的空地上,聚集了超過三十人。普通教授先向原振俠一一介紹,其中不少都是很有名的考古學家。在介紹原振俠時,教授道:原醫生不但是考古隊的隨隊醫生,而且是考古隊的最高顧問。   原振俠忙道:別那麼說,我對考古工作一竅不通!   普通卻仍然自顧自地介紹:而且,原醫生是我們所踏足的土地上,第二號強人,黃絹將軍的好朋友。有他在考古隊中,工作會容易開展得多!   一個看來相當年輕的隊員表示不滿,冷笑:幹甚麼?我們又不準備推翻卡爾斯將軍的政權!   教授沒有說甚麼,只是有點陰陽怪氣地望了那人一眼,發出了一下冷笑。   普通教授心中在想:要是讓我找到了實實在在的證據,甚至,找到了那快活祕方的話,要推翻甚麼不可以?可以把人類的生命形式,徹底推翻!   他略停了一停,先解釋了何以要嚴格保密的原因,又說了如今正在目的地的邊緣,預計目的地在明天就可以到達。   他畢竟是有資格的考古家,說的話十分扼要:我們要在這一片沙漠上,找尋一些人曾生活過的證據。   來參加考古隊的人,自然都拜讀過普通的那篇文章,當時就有人問:那群人,就是所謂神祕的生命?   在教授點了頭之後,又有人問:那種生命,神祕在甚麼地方?   普通向原振俠望了一眼,他的回答是:還不能肯定,可能神祕怪異得超乎想像之外!   大家對教授的話,顯然不是很滿意,所以都保持著沉默。教授乾咳了幾聲:要等到找出證據來,才能確知這種生命的形式,究竟神祕到甚麼程度。各位都是專家,自然知道,這種沒有多大根據和線索的考古工作,進行起來,相當困難,先請金屬探測專家發表一下意見。   普通教授向他右首邊的幾個人指了一指,那裡有七個人聚在一起,一個中年人舉了一下手:我們的小組成員有七個人,配備是可以在沙漠中自在行駛的、裝有靈敏度極高的金屬探測儀的車輛。每人駕駛一輛,每天,估計可以探測至少十平方公里的面積。   他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用手勢來加強他說話的語氣:只要那群人懂得使用金屬,只要他們生活過的地方,有金屬物件遺留下來,而又在地下不超過三公尺的話,探測儀都可以發現。   普通教授十分興奮,接了上去:一有發現,就立即可以進行發掘   可是也有人向他潑冷水,有人道:就算地點也精確,這一片大沙漠,有好幾萬平方公里,只怕三年五載,也發現不了甚麼。   普通教授有點惱怒:我有精確的地點座標   又有人道:若是那種人,根本還不懂得使用金屬,那也就探測不到甚麼了   普通又向原振俠望了一眼,遲疑地道:自然,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很遲才懂得利用金屬,但這群人與眾不同。   普通教授只能這樣解釋,他再向原振俠望了一眼,頗有點向原振俠求助之意。原振俠卻神情迷惘,向他搖了搖頭,低聲道:現在來作假設,並沒有意義,反正明天就可以正式行動了。   普通吸了一口氣,又安排了許多明天要進行的具體工作。原振俠背負雙手,慢慢踱了開去,月色把他的影子拉得極長,投射在銀白色的沙漠上,看來十分詭異。   他在想:黃絹若是知道了考古隊的真正目的,不知會有甚麼樣的反應?   一想到這一點,他不禁苦笑。因為他可以預料到黃絹的反應,一定是完全不能接受,根本不相信會有這種的生命形式   就算她相信了,人類生命進化的終極是離開肉體生命,她也不以為快比慢好。她要慢慢享受她的肉體生命在她的肉體生命中,充滿了榮華富貴,她怎肯讓生命一閃而過如果有可能,她會要求延長,一直延長下去!   她會哈哈大笑,會覺得這種考古目的,可笑和無謂之極自然,黃絹有這樣的想法,不能怪她。原振俠自己就不能想像,要是他的生命,可以縮短到幾百分之一秒,他敢去嘗試這種生命!   螻蟻尚且貪生,是人類多少年來建立起對生命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原振俠的思緒十分亂,他忽然又想到:金屬探測儀真的可能發現不了甚麼,因為從礦石中提煉出金屬來,需要相當長的時間,生命短到了只是一閃而過,如何有時間去做這種事?除非在那種生命形式下,時間對生命來說,是全然不同的一種體現!   石柱上的文字也提到過,只有人類在完全打破對時間的固有觀念之後,生命才能進入新形式這種說法,出自口述,或出自文字,聽起來,看起來,好像都很容易明白,其實卻一點也不懂。譬如說,甚麼叫:時間的固有觀念呢?   原振俠想到這裡,自然而然嘆了一聲。在他身後,傳來了羽生的聲音:為甚麼煩惱?   原振俠並沒有轉身,他看到,平坦的沙面上,羽生的影子和他並列著。他的回答是:忽然間想到了人類的生命歷程,有一個問題,任何人都回答不出。   羽生搓著手:問問我看看   這印第安小伙子,看來十分喜歡接受挑戰,原振俠轉頭望了他一眼:生命的目的是甚麼?   羽生張大了口,他顯然想不到原振俠的問題會是這個,他張大了口:好傢伙,這問題,真的沒有人回答得出。古今中外不知多少人問過,答案應該只有一個?   原振俠有點艱難地笑:當然只有一個,其實,也應該有答案的。生命的目的,是不斷進化,進化到生命形式的最高級,沒有肉體,只有靈魂,變成永恆的生命!   原振俠說得認真,羽生也聽得很認真,他側著頭,想了一會,忽然縱聲笑了起來,指著原振俠的鼻子:那麼,請問,永恆的生命,目的是甚麼?   原振俠一怔,不由自主發出了啊的一下低呼聲。他本來以為,自己多少已經領悟到了一些生命的奧祕,可是這時,被羽生開玩笑似地那樣一問,他又回到了一無所知的境地   原振俠攤了攤手:誰知道,或許要到那時,才能知道,或許,根本沒有答案!   羽生對自己的一個問題,可以令原振俠大生感慨而感到十分高興,用力在沙面上踢著,踢得沙揚起老高。   當晚,原振俠和普通一起縮在車屋中,他們又討論了一些一閃而過的生命形式才入睡。   原振俠決定明天一早,就告訴黃絹,他已經知道了考古隊的真正目的   他和黃絹曾一再討論過普通教授要釣的是甚麼,卻再也想不到會這樣!   對整個人類的進化來說,這樣的考古目的,自然重要之至。但是對黃絹這樣,對權力那麼熱中的人來說,根本一點價值也沒有。   勒曼醫院的醫生,可以說是如今人類之中,對生命所知最多的人,他們自然會對這種生命形式有興趣!   一夜之間,原振俠做了許多古古怪怪的夢。第二天,考古隊出發,普通教授的車駛在最前面,原振俠的醫療車在最後。   由於原振俠參加考古隊另有目的,所以他的醫療車之中,有著隱蔽的通訊設備,可以直接和黃絹通話。他讓羽生駕車,自己在車廂中,接通了黃絹辦公室中的直通電話。   等到黃絹的聲音傳來,原振俠已想好了怎樣用最簡單的話,把那麼複雜的情形告訴黃絹。他第一句話是:你絕想不到,我已經有了全部答案   黃絹啊地一聲:那麼說,你是世界上最能幹的情報探索者,全世界的情報工作者,都應該把你當偶像!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我不配做特務祖宗。普通教授向我和盤托出的道理十分簡單,他的支持者知道我到了考古隊,就要他向我說明一切,並且還需要我的幫助   黃絹又是啊地一聲:普通的支持者是   原振俠想了一想,覺得講出來也不要緊:是勒曼醫院,就是掌握了複製人體技術的那群醫生。我相信你和卡爾斯將軍,都有複製的身體在他們那裡,以備你們需要時使用。   黃絹沉默著,沒有立刻反應。   原振俠又道:現在,六枚核彈頭,對你來說,重要之極。可是當你的身體出了毛病,需要移植一個絕不會引起排斥的心臟,才能活下去,而只有勒曼醫院可以救命時,你當然會用那六枚彈頭,去交換你的生命   黃絹的聲音低沉:當然是   原振俠道:勒曼醫院既然可以使世上,所有的大人物的生命延長,他們自然也成了世上最有權勢和財富的人。幸好他們都是科學家,沒有別的野心,只想在科學的領域上不斷求發展,不然,他們可以用任何方式統治全世界!   原振俠講到這裡,聽到電話那邊,黃絹傳來了一下吸氣聲。這種通過掌握他人生命,而取得幾乎是絕對權力的方法,是任何野心家聽了,都會心嚮往之的,何況黃絹是一個超級野心家!   她的聲音之中,也充滿了興奮:我猜到了,一定是普通發現了古代有甚麼關於生命奧祕的祕密傳下來,可以使人活得更長久更健康,勒曼醫院才支持他,去把這個方法找出   原振俠嘆了一聲。雖然相隔遙遠,只是在通電話,但是黃絹也可以在原振俠的小反應中,知道他在想甚麼,所以她立時道:我猜錯了?   原振俠道:的確和生命奧祕有關,可是恰好相反普通教授要找的,是一種極快極短,短到了如電光一閃,只有三十萬分之一秒的生命方式   黃絹提高了聲音:我不懂,說清楚一些。   原振俠花了大約兩分鐘時間,把事情簡單扼要地說了一下。他昨晚所料的沒錯,黃絹約莫怔了幾秒鐘,就爆發出一陣狂笑聲   她笑得連連喘氣:哪有這種事!是不是你上了當,相信了他的胡言亂語?   原振俠語音堅定:不其中還有一個關鍵人物,我認識,他不會騙人!   黃絹悶哼一聲,又笑了兩聲:那關鍵人物又是甚麼怪人?   原振俠沒好氣:的確是一個怪人,他是一個極其靈異出色的靈媒。   由於人類對靈魂所知極少,所以一提及靈魂和靈煤,總有一種極度的神祕感。黃絹也沒有再放肆地笑,她道:真想不到,這種照你說的快活祕方,就算找到了,又有甚麼用處?   原振俠一字一頓:可以使人在極短的時間之中,進化到終極。   黃絹又哈哈大笑起來:要使人變成無主孤魂,一把利刀和一顆子彈,就可以達到目的了,何必那麼麻煩,要追尋甚麼祕方   原振俠沒有再繼續討論下去。黃絹自然應該知道,人死了之後的靈魂存在,和進化到了只以靈魂的方式存在的生命形式,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但是黃絹根本不願意去想兩者之間的不同,因為她對肉體生命有無窮的貪戀,絕不肯捨棄   (原振俠對肉體生命也一樣貪戀,想到和黃絹的單獨相處,想到在巫師島上和瑪仙的繾綣,都令他無法捨棄肉體生命。可是他至少可以領會到,生命進化到終極,必須摒棄肉體的道理。)   (這道理,其實所有宗教早已大力揭櫫,也可以說人人皆知。)   (可是,知易行難!真正能放得開,超凡入聖的人,能有多少?)   原振俠又道:我留在考古隊,是我對這個目的感到了極大的興趣。還有,我要找那位靈媒,他的名字是金特,上次我和他分手時,他給我的聯絡電話是紐約。請你代我告訴他,請他盡快趕來,考古隊需要他的幫助。   黃絹嘲笑:幹甚麼?想和古代的靈魂溝通?   原振俠大聲回答:是   他沒有把金特和普通教授相會的經過告訴黃絹,所以黃絹聽了原振俠這樣回答,笑了起來:原,你生氣了?   原振俠嘆了一聲:沒有,只是忽然之間,知道了生命形式,可以有這種截然不同的變化,想起我們的生命歷程,覺得十分傷感。   黃絹毫不客氣地指責:原醫生,別無病呻吟了!生活得像你那樣驚心動魄、多姿多采,還要傷感,平常人怎麼辦?我看你很難大徹大悟,別自欺欺人了   黃絹的話,聲音並不是很響,可是卻震得原振俠的腦中嗡嗡直響。他不由自主重複著黃絹的話:很難大徹大悟,別自欺欺人了   接著,他長嘆了一聲。黃絹繼續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在怪我貪戀權力,野心太大,可是那只不過是我的生活方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貪戀,你貪戀的是甚麼,你自己也知道   原振俠苦笑:你說得對,我確然是在無病呻吟,要我放棄如今的生活,我做不到   黃絹咯咯笑了起來:那就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鐘,別再唉聲嘆氣了   原振俠挺了挺身子,答應了一聲,終止了和黃絹的通訊。在剛才那一刻,他決定了一點,探索那種生命形式,不一定要受它的影響   他從車廂回到了駕駛室,羽生正在專心駕駛。車隊迤邐,至少有一百公尺,車輪捲起的黃沙,看過去,像是一條正在翻滾著的巨龍一樣。   普通教授的聲音傳來精良的通訊設備,使每一輛車上的人,都能聽到他的聲音:請注意,已經進入目標地區,金屬探測車開始行動。   車隊之中,有七輛箱形的車輛加快速度,離開了隊形,向幾個不同的方向駛了開去,像是一柄散開來的扇子。   其餘的車子繼續前進,在又駛出了將近二十公里之後,才停了下來。   普通教授估計如今車隊停駐之處,應該是石柱文字提及的,神祕生命曾存在的土地的中心點。他準備就駐紮在這裡,等候金屬探測車的探測結果。   原振俠來到了車屋,普通的工作桌上,多了一具電視螢光幕顯示儀。螢光幕上,明顯地分成了七格,都有一條直線,自左向右移動,普通正盯著在看。   原振俠進來,他略抬了抬頭:金屬探測的結果,我這裡可以直接收得到。   原振俠嗯了一聲:剛才我看到探測車在轉圈子,使用的是蜜蜂迴轉法?   普通點了點頭: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蜜蜂迴轉法是以一點為中心,不斷地加大直徑,進行圓圈式的搜索。)   正說著,七格螢光幕中,有一格的直線,變成了劇烈震盪的震波。普通教授發一聲喊,直跳了起來!接著用手拍著額:不會一下子就有發現吧,運氣不會好到這種程度吧!   他發出了一連串的命令,立即就有一輛車子,駛近探測到有金屬的探測車之旁。強力的吸沙裝置發動,車尾噴出沙子組成的沙泉,一下子就在探測到有大量金屬的地方,形成了一個一公尺的坑。而且在陽光下,也看到了埋在沙中的金屬的閃光。   早在一發現有金屬的訊號時,普通和原振俠就乘著輕便的小車,趕到了現場。原振俠看到了考古工作,也可以利用現代的科學設備,而如此現代化時,不禁有嘆為觀止之感。   等到金屬一顯現出來,正在握著手,神情興奮之極的普通教授,一下子變得像是突然萎謝了的花朵一樣,現出苦澀的笑容來。   誰都一眼可以看得出,埋在沙中的金屬是甚麼那是一輛舊式的坦克車!   這一帶,曾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場,盟軍和納粹德國的坦克,在北非洲進行過殊死戰,戰況慘烈之極。納粹德國的統帥,隆美爾元帥,甚至贏得了沙漠之狐的綽號。在這裡,發現一輛坦克的遺骸,自然不值得奇怪。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坦克車,或許也有一定的研究價值,但當然不是普通教授的目的。他僵立著,很多人都在等著他的命令,原振俠在他身邊低聲道:把它拖起來吧!   起重裝置把舊坦克拖了起來,車身上的納粹徽號還清晰可見。   這一天,考古隊的收穫是三輛舊坦克,兩輛經過燃燒的軍用卡車,和一輛裝有機鎗的吉普車看來這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古戰場!   第二天,是更多的坦克,和各種各樣,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武器和車輛。有一輛摩托車旁邊的船上,甚至還有一具屍體,由於沙漠的乾燥,屍體完全沒有了水分,是一具十分可怖的乾屍。   第三天,情形也差不多。第四天,第五天,在這一片沙漠上所陳列出來的金屬品,幾乎可以變成一個二次世界大戰沙漠之戰的展覽館了。   普通教授的神情,一天比一天沮喪。   但他全不計較自己的健康,到了第七天晚上,他睜著滿是紅絲的雙眼,不斷地在喝酒,不斷地在說著:要是我知道,那石柱是在甚麼地方掘出來的,那就好了!   原振俠心中一動,忙道:石柱文字上,不是曾提到過經緯度嗎?   普通用力以腳頓著沙面:我們現在就在這個經緯度的範圍之上!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找出經緯度範圍的精確中心點來,應該不是難事?   普通哈哈一笑:太容易了他伸手向他的車屋一指:我們的車屋,就恰好停在那一點上,那是我故意的安排   話還未說完,普通陡然叫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石柱應該就在那一點上?   原振俠點頭:應該是這樣,不然,石柱文字上何必留下那些經緯度?   普通又呆了片刻,才連連拍打自己的頭:我真笨!我真笨!   他一面自責,一面又大聲吆喝起來。隨著他的吆喝聲,他的助手奔過來,普通迫不及待地吩咐:把車屋駛開去,快!快!   他個子矮小,性子又急,在叫嚷的時候,不住揮手蹦跳,看起來,像一隻猴子。拖車屋被移開,又調來了吸沙的裝置,不到五分鐘,雖然還甚麼都沒有發現,但是已經有不少人聚集了過來,交頭接耳。   事後,原振俠才知道,有經驗的考古學家,都會有一種預感,知道甚麼情形之下,會有所發現,所以自然而然會聚在一起有這種職業預感的,不單是考古隊員,勘探人員、鑽油井的專家等等,都有這方面的能力。   普通教授在漸漸變深的沙坑旁轉來轉去,不時大聲叫嚷一些甚麼。可是誰也聽不清,因為吸沙的裝置,正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   等到出現了一個兩公尺左右的沙坑時,普通教授所發出的那一下叫聲,由於他逼出來的聲量實在太大,倒是人人可以聽得見。他一舉手,吸沙的裝置停止了操作,有沙漠考古發掘經驗的工作人員,紛紛跳下沙坑去,用適當的器具,阻擋沙坑四壁的沙瀉下去。   這時,圍在沙坑四周的人,人人都可以看到,坑底是一塊石板。   那塊石板究竟有多大,還無法知道。因為沙坑底部的面積,大約是兩平方公尺,石板的四周圍還埋在沙中,有看不到的部分。   在石板上,還有點沙粒,可是已可以看到,石板的表面十分平滑,那是人工細心打磨的結果,不可能是天然生成的。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這實在是一項巨大的發現。而且,在經過了那麼多天的發掘,幾乎令人感到了絕望之後,突然有了那麼重大的發現,令人感到的興奮,自然加倍增加。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羽生,他發出了一下印第安人獨有的歡呼聲,然後,他叫:一塊石板!   普通教授立時叱責:你不能肯定這是一塊石頭,還是一塊石板!   羽生忽然固執起來:一塊石板,一定是一塊石板!   他一面說,一面竟然縱身,向沙坑之中跳了下去,重重落在石板之上,而且,又彈跳了幾下。   在他落下去,和他彈跳的時候,當他的雙足撞擊石板時,都發出咚咚的聲響,如同在擊打一面石鼓。   這情形,令所有人都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這足以說明兩點:一、的確,那是一塊石板,而且不會太厚,二、石板下面是空的,不然不會發出那種空洞的咚咚聲來。   立即有人發表意見:一個水源!一口井!井口用石板蓋著,以免沙子侵入!   沙漠之中會有一口井,這未免有點異想天開。可是那隊員一下子就能作出這樣的設想,也不容易了。   另外有人表示了不同的看法:是一個地窖,用來窖藏糧食的!   一時之間,意見十分紛紜。原振俠問了一句:何以會在那麼深的沙層之下?   他的問題,招來了一陣笑聲,普通教授忙道:沙漠上的沙,在不斷移動,年代久遠了,本來在沙面上的物體,會變得埋在沙下面。曾經有整座金字塔,被埋到了沙層下的紀錄。   原振俠尷尬地笑了笑,普通教授向下面大喝:上來!   羽生攀著坑壁用來阻擋沙層下陷的器材,迅速地攀了上來,他興奮得臉通紅:下面是空的!有可能這是整個地下城市的出入口!   羽生的設想簡直接近瘋狂了!可是在未曾揭開這塊石板之前,誰也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   幾個專家圍在普通教授的身邊,他們都皺著眉,像是在考慮甚麼極嚴重的問題,久久不出聲。   原振俠本來想說還在等甚麼,快把石板掀起來,可是剛才他說了一句外行話,惹來了不少笑聲,事實上,他的確不是考古學家,所以他就忍住了不說。只是在又等了一會之後,才低聲問羽生:在等甚麼?   這時,整個考古隊的所有人,全都聚集在沙坑的旁邊,可是沒有人出聲。人人的視線,自然都落在沙坑底部的那石板上。   羽生的回答也很低沉:在想辦法如何可以掀起石板來,而阻止沙漏瀉到石板下面的空間去。   原振俠啊地一聲,羽生又補充:沙的流動性極強,你看這一片無邊無涯的沙漠,不論下面的空間有多大,要是不事先有了阻擋沙流瀉的方法,一下子就可以把空間填滿。即使下面真是一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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